摩杰虽然对我的计划充满恐惧不安,还是照办了。
他编制了歌谣,唱颂即将降临天山南北草原和大漠的天神。
“雄鹰眷恋的草原,
神明垂青的天堂。
百战百胜的神使即将降临,
是为福音。
总有一天,
神启的光辉,
照亮清澈的湖水,
接引向无穷无尽的远方。
虔诚信徒欢喜匍匐,
是为相迎。”
这歌词是摩杰想出来的,大约是西域风气,和中土诗歌全然无法相比,被白见翔评价为十分不通,却被我好生夸了一番。不管写的怎么样,他肯为我想这样的歌谣,已经是归心顺服的表现。歌词简单一点,也好传唱。
我们给当地孩子奶酪和银币,要他们传唱神启的歌。
这效果虽然一时半会不明显,我相信随着战事逐渐推进,会有些好处。
歌声渺渺,风烟苍莽,我的战马和长刀,和神话似的战斗传说一起,闪电般来到西州回鹘城下。
因为兵革颇盛,我只略加威慑就获取了西州回鹘国王毕勒哥同意借道行军的要求。其实,给回鹘国王写信要求借道之时,我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所以他答应得十分痛快。
这次近乎讹诈要挟的借道要求,又让白见翔看我的眼色轻淡了几分,但我已经横下心不理会她的意见。
大约是太痛苦的缘故,我甚至觉得,少想一下白见翔的想法,我反倒日子好过一些。就这样,我甚至习惯了和她分营而睡。平时能够不见面,那就不见了。
我思念她,但我不想再看到她那样冰冷无情的目光,太痛苦和伤人。所以,还是现在这么最好。
回鹘王将我军迎进城去,大宴数日,临行之时,又送大量的驼马羊只,愿为附庸国。
这次讹诈得到完美的成功。
但回鹘人也提醒我,沿着回鹘道去东喀喇刺,虽然是唐代以降著名的商路,中间要经过险恶无比的大沙漠和白骨红血滩,路途凶险,古来路死者无数。
我感谢了回鹘人的好意,但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诸将,免得动摇军心,下令备足水草,继续行军。
方逸柳是个明白人,虽然没听到回鹘人说什么,闯营屏退左右,直接问我:“古书说白骨红血滩凶险绝伦,过者十不存一,大军行过往往损兵折将一败涂地。元帅不肯对士兵明示此事,连对我和公主也都瞒着,是打算强行通过沙漠天险吗?”
我见他如此机敏,颇觉佩服。方逸柳是我借重的大将,自然不好再推诿,于是承认:“对。”
方逸柳吸口寒气,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盯了我一会又问:“元帅不怕东喀喇刺人在沙漠设下埋伏?我们不熟悉当地情况,天时地利都不占,恐怕会吃大亏。”
我沉吟回答:“这的确是个问题,可我军一旦后退必定士气大跌,那是一条死路。不管白骨红血滩再凶险,也得强行通过。”
方逸柳冷笑一声,反问:“强行通过?如果全军覆没呢?白国的希望,岂不是没有了——”
他很少这么声色峻厉,这次如此情切,显然对我的决定担心到了极处。
我估摸再说下去只怕和方逸柳要出龌龊,他的考虑也确有道理,但要我不过沙漠,不降伏东喀喇刺,那也不成。一时沉吟徘徊,久久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