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必定会离去,挽留甚至拘禁几次无效之后,我甚至有些盼望她不如快些走了算了。免得这样无穷无尽地彼此折磨。但真的目送白见翔誓无反顾地离开,还是觉得煎熬。
我,堂堂三军之主,叶密立城的征服者,西域各部的天神,这时候也不过是个平常的男人。最后关头,我还是后悔了,不该放她离开,我想追回什么……可惜这次的追击只不过让我在她面前更惨淡可笑。最后,我还是放手了。
“走吧,走吧。别担心,我……只不过最后送你一程,日后,你一个人在中原,要,要……小心。”
我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这番冠冕堂皇的告别言辞,甚至保持着淡淡笑容。
白见翔迷茫的眼中并没有光彩,可她还是对我温柔平静地笑,对这场生离死别,大概,她已经想过太多,所以也麻木了无所谓了。
既然这样,我还是别失态的好,已经十分难堪,最后的时候,还是留一点微薄的尊严吧。
于是,我若无其事地亲吻她的面颊,又给了她足够的水和食物,甚至派给她一队精锐骑兵,就这么微笑着分手了。
她双目失明,走得并不快,很久还可以在天际的尽头看到她纤细的身影在马上微微起伏着。于是目送她离去也变成了一场煎熬无比的酷刑。
我还看得到她,可我终将失去。这个人,心不在这里,她有她的理由,我注定留不下什么了。
走吧,走吧。
我自嘲地想着,可忽然惊骇地发现,白见翔已经消失在茫茫沙漠的远方,那身影太小太小,暮色越来越浓厚,我看不到她了。
原来,再漫长的离别也是离别。这可……真够好笑……
出神良久,我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茫然回头,看到方逸柳打着火把带队赶到。
他飞快下马,大声说:“老赵,呃,主公,你,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我在这里为公主送行而已。”说到送行两个字,忽然触动心血,顿时心头堵着一阵闷痛,说不出话。
方逸柳使劲摇了摇我,问:“真的没事?”
我定定神,咬着牙说:“真没事。”面目好像冰凉麻痹得厉害,头脑发晕,我只好吃力地抓紧了方逸柳的胳膊,勉强没有失态,慢吞吞说:“走。”
他有些担心地仔细再打量了我一下,我只好硬挺着对他笑笑。方逸柳总算放过我,说:“好吧,回去再说。”想想又补一句:“公主志在匡扶危局,那是劝不住的,主公,你别伤心。”
我摇摇头,慢吞吞说:“不伤心,你说得很是。”
他只好讪笑。我们沉默着并骑良久,方逸柳终于开口:“那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主公的意思,是不是可以……”
所谓那事情,自然是称帝之事。
方逸柳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主动上书恳请我进位。
我微带笑意,并没有回答,方逸柳何等聪明,自然会意,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