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天空,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年关将至,别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唯独赵王府,凄惨悲凉冷清。
“王爷,老爷子把我们圈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赵王妃徐氏满脸愁容,望着旁边餐桌上自顾自饮酒的赵王朱高燧,问道。
此时的赵王朱高燧,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
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意气风发、吹风得意;
“王爷,求求你,别喝酒了,说几句话吧,你这个样子,妾身看着心里难受!”
赵王妃徐氏对赵王有很深的感情,看着丈夫如此颓废,却又不能帮他排忧解难,只能干着急。
“媳妇,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这个家啊!”
赵王朱高燧喃喃自语道,
“老爷子这一次肯定不会原谅我了,肯定不会原谅我了,因为我做了最大逆不道的事!”
“我该死,我该死,我罪该万死啊!”
赵王一边说,一边使劲扇自己耳光,一边痛哭流涕,哽咽着说道:
“媳妇,我死就死了,死不足惜,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们啊……”
“我要是死了,你咋办,孩子们咋办啊?”
赵王仿佛陷入了癫狂,走到院子里,朝着皇宫的方向,噗通跪下,大声叫喊道:
“爹,爹啊,儿子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您能原谅儿子么,就原谅儿子这一回吧!”
“儿子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想了,什么荣花富贵,什么高官厚禄,什么帝王宝座,儿子统统都不奢望了;”
“爹,儿子只想平平安安的陪着妻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好不好?!”
“哪怕做个平老爷子也惩罚我?”
两个念头,在朱高燧脑海不断盘旋。
可是,当朱高燧看清走进大门的身影时,忽然怔住了;
“朱瞻基,是你?”
“是我,三叔。快过年了,侄子来看看您和三婶。”
朱瞻基微笑着朝着朱高燧走去。
“太孙,外头冷,要不你爷俩,到屋里说话?”
赵王妃徐氏看到朱瞻基到来,心里没来由激动一下,心说或许事情有些转机呢。
“三婶说的对,三叔,咱们去屋里聊吧,侄儿在顺便陪您喝几杯,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朱瞻基说完,径自朝朱高燧客厅走去,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朱高燧夫妇,只好跟着走进客厅。
“三叔,可是侄儿今天来,所为何事?”
朱瞻基端起酒壶,找到一个干净的空酒杯,自斟自饮。
“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要杀,要剐,随便;”
朱高燧仰起脖子,生硬的说道。
“王爷,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杀啊,剐啊的,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赵王妃赶忙打圆场,把赵王按坐在椅子上,转身含笑这对朱瞻基说,
“太孙,你三叔最近思绪有些混乱,总喜欢胡言乱语,你可别放在心上哈。”
“三婶,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朱瞻基对赵王妃,比较敬重。
因为在朱瞻基的印象中,赵王妃恪守本分,持家有道,没有嫉妒心,和太子妃也就是朱瞻基的娘,关系比较融洽;
甚至就连朱棣都很欣慰的说:老三娶个好媳妇。
“三叔,这是爷爷让我给您的,您看看吧。”
朱瞻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朱高燧。
r赵王双手有些颤抖,接过沉甸甸的小册子,颤声问:
“里面写的啥?”
“自己看,不就知道了么。”
朱瞻基说完,又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啪!
小册子掉在了地上。
朱高燧只看了几眼,猛然站起身,直接把小册子扔到地上,厉声说道:
“所以,今天老爷子让你来,送我上路?”
“你说呢?”
朱瞻基讥笑道。
“我做的事儿,我都认!来吧,动手吧!”
朱高燧努力的昂首挺胸,做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可是,赵王妃却噗通一声,跪在朱瞻基面前,死死的抱住朱瞻基的腿,哀声哭泣:
“太孙,三婶求求你,求求你去老爷子跟前,给你三叔说说情,求求你啦,呜呜呜……”
“三婶,快起来,您是长辈,跪我,可不能跪我。”
朱瞻基列开身子,俯身想把赵王妃拉起来,可是赵王妃不为所动,只是苦苦哀求。
“媳妇,别哭,快起来,别求他,求他也没用;这个狼崽子,早就巴不得老子死呢,如今得偿所愿,怎么可能会给咱求情。”
朱高燧声色俱厉的训斥媳妇。
赵王妃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的哭,只是一味的紧紧的抱住朱瞻基的腿,只是一味的跪着;
“媳妇,你这样,丢人不丢人,哎……”
朱高燧夫妇,向来感情好,朱高燧看着媳妇哭的伤心,万分心疼。
“三叔,有些事,发生了,我并没有太生气;”
“可是有些事发生了,我却很恼火,很想杀你;”
朱瞻基慢悠悠的说着,微笑着看着朱高燧。
此时的微笑,对朱高燧来说,无疑是死神的微笑。
“可是,有人,却不想你死。天天跪在爷爷跟前,苦口婆心,为你求情,还为二叔求情!”
“还天天想拉着我,一起找爷爷给你们求情,我一次都没去,我问他:凭什么?”
“三叔,你知道替你求情的那个傻子咋回答的么?”
“那个傻子说就凭一奶同胞,就凭骨肉兄弟,就凭他是大哥,弟弟犯了错,大哥得多担待着点!”
“三叔,你说那个傻子有多傻,人家都要杀他了,还要把他的头挂在金陵城墙上,他还在傻乎乎的替人家求情?!”
朱瞻基微笑着说,声音很平静,看不出悲喜。
“老爷子不答应,他就跪着不走,还磕头,头都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