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呼啸山林,亦为一方霸主。
日日生食血肉,解腹中之饥,本以为浮沉一生,山间快活逍遥,也就罢了。
直至一日,遇得水月洞天,误食仙果通灵,开百骸,明神识,启智慧,始有道行。
见野兽日日忙碌,不过吃食繁衍,十数年如一日,最终不是落为口食,便是荒地枯骨。
从前他亦为其中一员,如今却颇感无趣。
恰在洪荒月阴之日,道门弟子来山间仇杀,一方紧追不舍,一方拼命逃遁,最后却是那逃遁之人设下陷阱,将来人反杀。
那弟子也濒危垂死,无力挣扎。
便眼看着此人从奄奄一息,到枯皮烂骨,他守着这片区域,不让野兽侵袭,自身也绝不动弹。
纵然对方身死数月,也先驱使未开灵智的蠢兽前去探路,以防万一。
果然一声轰然巨响,残肢断骸四处溅射,平息下来方前往原地。
肉体凡胎早被阵法炸毁,只留下零碎的几件法宝,还有一枚刻有名字的模糊令牌。
凝视着这枚残破令牌,回想着月下飞仙的恣意,以及过往山林纵横的无趣,心间逐渐有了倾向。
拿起这沉甸甸的黄铜牌子,把大火下仅存的宝物收拾好,离开了从出生后就从未出去的山林,向外界走去。
那一夜,红月当头,背影拉得长长的,孤寂与坦然共存,大啸一声,万灵震慑。
从此,南疆山间少了一只山大王,修行界多了一位洪荒异种的天才。
区区数十载,默默无闻的未化形小兽,到名动仙门的少阳精英,修行一日千里,慧根常在,更是有威勇之名,屡次浴血奋战夺下机缘。
一度信奉大道之机缘,在争锋夺宝,我进你退,不容退让。
纵然少阳仙门,无数天之骄子,那又如何?一心修道,仙关争渡,不让分毫,砥砺之下方成道子。
直到真我巅峰,遇见少阳门内真正的凡俗首席弟子,见识到对方的法术修为,方知纵然凡俗,亦有差距。
故而专心思虑登仙,倒也潜心修炼一番,更是享受了几载悠闲,更生出找个仙侣的念头。
毕竟已是少阳六子之一,轮斗法,玄煞精妙无比,论底蕴,天罡厚实超人,不过比那几百年才一世出的天纵奇才少了几分机缘,又如何。
这番想法也不能说错,可某一日修炼道气,忽然察觉运转晦涩,仿佛有阻碍在其体内。细细察看,竟然已有道化之向,若不管不顾,恐怕不用十载,便成黄土。
仙道艰难,他最为知晓,若不是这偶然发现,恐怕再过一段时间,道化严重便神仙难救。
此刻的话,以他积累典籍,知晓一上古秘法,可以挽救一二。虽然此法暴戾至极,可如今情况,哪还顾得着世俗门规。
最终却出乎意料,对付几个小辈都未曾得手,还逼的自己亲自现行,甚至为了抵抗道化,生生入劫。
往事一幕幕,如过眼云烟,在一声砰然巨响后,他仿佛看到自己最辉煌的那一刻。
煌煌大日,赤炎千里,在少阳石碑下,其名字被传功长老亲自念出,封为少阳六子之一,功法超然,万众瞩目。
“太归子为门派贡献巨大,且自身修为真我翘楚,当为真传楷模,今日特封其为少阳道子,众弟子见贤思齐,仙道共行。”
从山间一灵兽,偶然得遇机缘,泯然众人到盖压群熊,享誉南疆,这是何等励志与艰辛。
太归子虽然从未和别人提起其跟脚,可内心却以此为荣。
直到巨响过后,光芒散尽,再没有那站在山巅的道子。只剩月下寂寥背影,坚定无比的向前行去。
心灵在刹那间透彻,原来他早已失了初心,为名为利,为誉为法,终究不得逍遥。或许便是自己最巅峰那刻,仙途道化之劫已然降临,直到显化之时为时已晚。
一往无前是真我,少阳留名方罢休。
太归,太归,归去来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