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方平安从郑子规口中得知过,大师兄姓沈,名正心,字真初。
年纪比郑子规大七岁,眼下已是五十有九。
不过今日一见,方平安倒是觉得,大师兄沈正心看起来没有那么老。
非要形容的话,也不过只比刚入中年的高弘义大上些许。
毕竟是修行之人,又入的医道,如此年轻外表,确在情理之中。
但细看之下,方平安还是从沈正心乌纱帽下的黑发间,找到了几缕愁丝。
或许是入朝为官之后,身具要职,公务繁忙所致。
这点,方平安还是深有体会的。
以前他是看高弘义百忙无暇,现在是自己亲身经历。
尽职尽责的清廉之官,确实难当。
“大师兄之前为何不进去?”踱步走向茅草小屋的园中青石路上,郑子规好奇地问道。
对此,沈正心平静回道:“你们未至,我一人不便打扰老师。”
闻言,郑子规与方平安皆是点了点头,但前者却是神色一顿,开口道:“大师兄为何身穿官服过来?”
说出这话之时,方平安看到郑子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责怪之意,但立马又消散了。
按理说,送别老师,应当正式体面一点,沈正心的打扮,确实不太合适。
但他毕竟是大师兄。
“这个,我只与陛下告了半日的假。”
沈正心也是自知不妥,略带歉意道:“见完老师,还得赶回官署上值。”
“大师兄辛苦。”见郑子规不便跟话,方平安拱手解围道。
与沈正心短暂的接触之下,方平安发现,他与郑子规的性情的确大为不同,尤其是对待孟昱的外在表现。
方平安与郑子规相识已久,自然早已知晓,后者对孟昱,乃是极致的尊敬与崇拜。
这几次,每一次前来拜见孟昱,方平安都看得出来,郑子规的仪容仪表,全是经过他细致入微打理过的。
单是停车十丈开外,徒步前来茅屋小院这点,便能知道郑子规的心思。
并且每每提到孟昱之时,郑子规的神情都是无比的虔诚。
而这位大师兄沈正心便不同了,他简单许多,不那么过分追求礼节。
但从他之前没有擅自进门也能看出,他对孟昱,也是极为敬重的。
只是身份不同,想法不同,沈正心对自身的职责也十分上心。
不过细想一下,孟昱曾对方平安说过,他是前太医院院正,而沈正心是现任太医院院正。
沈正心对自身职责看重,或许正是因为他觉得,太医院是孟昱交给他的,自己不能有半分失职。
同理,问心馆的盛况亦是如此。
所以,这两位师兄,都是打心眼里,对孟昱尊崇有加。
因此方平安才会说,他们是对待孟昱的外在表现不同,而非内心态度。
至于沈正心这个人,方平安认为,他本来是一位沉稳严肃的人,但受了孟昱性情的耳濡目染,渐渐有了温柔的一面。
但这份温柔,应该仅限于他亲近之人,比如孟昱,比如郑子规,比如方平安这个刚拜入师门不久的小师弟。
毕竟在没见到方平安他们到来之前,沈正心一直都保持的是威严的神色。
由此可知,平日里的他,应该也是这般严肃。
“老师,我们进来了。”三人在门前拱了拱手,沈正心随之推开了茅屋大门。
方平安放眼望去,在长桌之后,见到了衣衫发丝虽显凌乱,但却满目温和的孟昱。
看到三个弟子一起走来,孟昱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学生拜见老师。”来到桌前,方平安三人齐齐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