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醒醒!”
万良辰挣开眼,发现慕雪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万良辰看了看时间,已经快7点半了,燕京的晚高峰,真堵。
慕雪从后座拿出一束郁金香,让万良辰捧着,想来是在路上买的。
两人刚要进教师小区大门,就看到徐老师搀着吴老师徐徐走出。
万良辰和慕雪连忙快走上前,“徐老师,你们怎么下来了?”
徐老师道:“你们吴老师觉得屋里闷,就催我下来走走,实际上啊,她是算着你们快到了。”
“吴老师,您冷不冷呀,我搀着您!”慕雪走上前替徐老师搀着吴老师。
万良辰捧着花和徐老师跟在后边。
燕大的夜很美,昏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或牵着手,或推着自行车,时而放声高歌,时而哈哈大笑,吓的树枝上的猫头鹰都飞走了……
万良辰每每迷茫时,都会回到母校,看看熟悉的教学楼、曲折的小路、虫鸣、花香,追忆挥洒激情的青葱岁月。繁华的都市让人浮躁,唯有校园才能安抚人心。
不知慕雪在跟吴老师说些什么,引得她咯咯直笑。
徐老师也一扫眉间愁云,似自顾自的说道:
“我跟你吴老师相识40载,结婚30年,即是夫妻,也是伙伴,一起熬过了艰难的岁月,吵吵闹闹大半辈子,之前总说此生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当她突然病倒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像坍塌了一般。唉,真想时光慢一点……”
万良辰在一旁走着,没有插话。任凭自己在法庭上巧舌如簧,也不知用何种言语去劝恩师坦然接受爱人受病痛折磨。几十年的时光早已令两人血水相容,既不知如何劝慰,不如静默相陪。
“吴老师不愿意住院,也不想做切割手术,她说,她要身躯完整的离开这个世界,就像我和她初相遇时那般,这样我对她的记忆才不会残缺。”说着徐老师眼眶有些红润。
吴老师似乎听到了徐老师的话,回过头来对万良辰道:“良辰,你别听他瞎说。”
又对徐老师打趣道:“徐大教授,良辰和慕雪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们,把气氛搞那么伤感干什么哦?”
吴老师是上海人,有着上海女子特有的娇柔、冷静,也有坚强。
……
说话间,四人已走到了未名湖畔,吴老师有些累了,找了个湖边长椅和慕雪坐下。
徐老师和万良辰站在边上,眺望着博雅塔。
“良辰,一眨眼你都毕业五年了。我还记得你读书那会儿,经常到这湖边背法条。呵呵,别人都背英语单词,争着抢着出国留学,你倒好,最终和你师姐一样,选择做了律师。”
“是啊,时光如流水,您和吴老师白发也增多了。”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赞成你做律师么?”
“之前确实不太懂,不过经过这几年,慢慢明白您的苦心了。”万良辰道。
“说说看,你现在什么体会?”
“概括来讲,选择做律师,其实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
徐老师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市场经济大潮裹挟着每一个人,人们总是习惯于在正确和容易之间做选择,而律师这个职业注定会面临更多的诱惑,有人动摇,也有人在坚守,有人不忘初心,也有人沦为唯利是图的讼棍。”
……
万良辰的思绪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满天星辰的夜晚……
彼时,大多数农村人对律师这个职业没有一点概念。
“当律师咋能有当法官好呢?”
“你们不懂。律师是很高尚的职业。”
“律师是干啥的?”
“为当事人说话的。”
“你去当律师,那不是和法院唱反调吗?”
“那可不是。”万良辰提高了嗓音,“我们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家人还是不懂。
万良辰想了想道:“就是实事求是。不管你犯了啥事儿,都有法律来评判。真没犯事儿,也不能冤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