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p>
第九节</p>
狄阿鸟给他们找的家是在长月城南的荒郊,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抱着一股好泉。然而,住处却是一所小庙宇。</p>
宝殿不知何时建成,何时荒芜,现在已是残破倾颓。</p>
董云儿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苦不堪言,尤为气愤的是狄阿鸟说话算话找来此地,却还跟自己父亲套着交情——她有点没法说。</p>
一场大雨无有停歇的迹象,破庙四处漏雨,把地表打得湿湿的。</p>
董云儿扫眼怒视看东家,阿鸟老爷顶着几片大蒲扇叶,躺在马上睡觉,再看一看别处,一群吃不饱的流民一窝蜂挤在殿中一角,吃不够地抱着干馒头。</p>
她坐在一座被推倒的山神像上,收集后面的干草,打算升一堆火,不停地激动,说:“太过分了。”董老汉却笑,说:“咱不也在害人家,人家东家也住嘛,你看,胳膊还肿着。”董云儿笑是笑了,却不能释怀,冷冷地说:“那能怪谁?他这么小就这么奸,放到太平年间,倒是保准发财。”</p>
董老汉投了几眼,笑道:“现在也不算是兵荒马乱。”他冲着狄阿鸟,提高声音:“跟着东家没错。是吧。”</p>
外面突然来一路人马,叫嚣出一片寻求避雨的喊声。</p>
狄阿鸟果然没有睡,眼睛眨了眨,坐起来听了一听,高兴地下马,到门口露一露头,看了一圈,找到董老汉身边的一个小桌子,快快跑过门口,一放小桌子,喊着:“张毛,李多财,快过来收钱。”</p>
他们刚刚布置完,一行人就大叫着停在山庙外,果然是来避雨的。</p>
董老汉看狄阿鸟像猴子一样屈蹲着,在桌子上摆上一些小额的钱币,惊异道:“他在干嘛?”董云儿轻蔑地笑一笑,站起来走过去,从狄阿鸟对面敲敲小桌子,说:“准备收过路人的避雨钱吧。有没有分成?”</p>
狄阿鸟嘿嘿一笑,说:“你替我收钱。一成。”</p>
董云儿掀起嘴唇,皱脸说:“你想得美。我就在这儿看着,看你怎么收钱?!”正说着,一行旅人已经拉着马,走到跟前,为首的是位精练的汉子,他上身没穿衣裳,头发粘在身上,皮肤浇得水亮,而宽大的马裤却贴着身,鼓着的地方泛着明亮的水色。</p>
他看狄阿鸟好心地接过自己的马,以为是好心之举,连忙冲后面喊:“老爷。少爷。”</p>
狄阿鸟连忙问:“总共多少人?”他一回头,叫喊:“准备酒和茶。”</p>
汉子感激地笑笑,说:“十来个。我是不用,呆会儿看看老爷。”说完回头,准备到雨里接人,突然发觉裤带一紧,回过头来,见是狄阿鸟拽住着,不由疑惑不定地皱了眉头。</p>
狄阿鸟说:“一个银币,便宜你了,怎么样?”</p>
第二个人露头进来,是那个叫“京城第一骑”的黄公子:“什么一个银币。”</p>
狄阿鸟热情地招呼,却不论交情,说:“借宿费。我认识你,给的价低着呢。”</p>
黄公子打量了一番,见里面多出些家用,两个汉子当门站着,立刻把自己对狄阿鸟的印象和判断推翻掉,也不再和善,冷笑说:“是你呀!什么、什么借宿费?”</p>
和他一起来的汉子也心疼钱,怒然转身,说:“这是废庙,不是你家!凭什么给你?!一个银币,住再好的客栈也没有这么贵的。”</p>
狄阿鸟说:“这就是我们家的。我还少算了呢。加上马匹十两银。黄。黄。天霸。我认识,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要一个,你给不给,不给就走。”</p>
外面的人都已经上来,穿过倒塌的院子围在殿门的门口,其中有一个被衣裳包住,发抖不休的少女。</p>
狄阿鸟不可克制地烂笑,老远就去扯:“皎皎?我不要你钱。”</p>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爷?!”</p>
狄阿鸟愣了一下,拉住娇叫的黄皎皎,招呼他快进来:“余阿叔?!”</p>
一个富态而略带威严的中年汉子指住问:“他?”</p>
余山汉不管身上有多少水,抱住狄阿鸟,说:“别闹了。“</p>
他回过身来介绍诸人,还没有来得及,狄阿鸟已经赶到前头,斩钉截铁:“把你关系好的都叫进来。”</p>
余山汉无奈,摸出个钱放桌子上,说:“这位阿伯是主公的老朋友啦。这些都是他的人,要要钱,要你阿叔的。”</p>
狄阿鸟怏怏地让路,揽着余山汉,问他怎么来的。</p>
前些日子,纲王子和龙青云打得火热,要支商队去备州,余山汉去了,后来国王传召纲王子,备州有不少人一道上京,这就跟着来了。</p>
他却不愿意先讲这些,介绍各位来客,说起为首的富汉:“这是你黄伯伯。”</p>
狄阿鸟一一见面,却又没出息地扯黄皎皎。</p>
余山汉大吃一惊,连忙向他使眼色,并说:“我想来看看主公,找不到,只好去找你黄阿伯,好打听你们的下落。这些天,多亏你黄阿伯照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