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躺在二牛身边的被褥里,蜷成一个蛋蛋睡觉。而被他救出的乔镯就挤在旁边。在有时间收拾了一下后,她将头发被巧妙地盘结,一举一动都很注意,动作细腻、自然,不自觉地展露着在富贵之家圈养出来不胜柔弱。</p>
她就像只认主人的小狗一样,一有机会就溜到飞鸟身边,胆怯到不敢巴结任何大人,顶多只敢用同龄一的态度粘着未睡的飞雪说话。她说了许多童年往事,包括她家中的樱桃树。她描绘出贼鸟偷吃樱桃的可恨,却并未告诉飞雪怎么来制止。飞雪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一次又一次为那可爱的樱桃惋惜。她忍不住问:“没有办法吗?我哥哥一定能想到办法的!”</p>
乔镯甜甜一笑,却看到一个小伙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她,面颊通红,她轻轻地给飞雪说:“当然有办法,就是把风铃挂在树上。风一吹,风铃就响,‘丁冬丁冬’的,鸟儿听到就会被吓跑!”</p>
讲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低声问飞雪:“你能不能叫醒你哥哥?我想去厕所,可是很怕!”</p>
二牛的媳妇听得清楚,便推了下飞雪,转过身子给她说:“让小鸟儿睡一会呗,别什么事都叫她!”</p>
“我和你一起去。”飞雪说,她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了下乔镯,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往外走。</p>
出去后,院子里不是很黑,只是冷。几名武士打着暗哨游弋。飞雪让乔镯进茅房,自己去侧排房子看看。她推门,见到铜炉子生着火,却不见人,觉得不太对,出来就问这些人:“我二叔呢?”</p>
“他有点事出去了!”一个武士说,“小姐有什么,我们照办就行了!”</p>
飞雪觉得奇怪,搓手走了一圈,却见马也在毫无声息中被拉走了,她更是疑惑。心想:二叔干什么去了呢?她忙催几声乔镯,想回去问问阿妈。</p>
突然,不远处一阵嘈杂,接着响起敲铜盆的声音,房子里的人纷纷出来张望。</p>
“是郝文家!”一个妇女大叫。</p>
两家五个年龄不一的男人想履行约定,却在提起榔头等武器赶去时犹豫,最终因一丝的怯懦,站在原地不决。飞雪也想起飞鸟的安排,快速向房子里跑,一边冲一边叫。飞鸟一改往常的死睡,不用任何人喊,呼一下坐起来,一头撞在二牛媳妇的头上。</p>
两声“哎呀”声几乎同时响起。“小鸟,你干什么?”二牛媳妇一把抓住起身的飞鸟,低声说,“人家都不慌,你急着去干嘛!”</p>
“约定好的!不能让叛军得逞!”飞鸟边解二牛媳妇的手,边说。</p>
“让他去吧!”花流霜从里屋出来站着,有点儿无奈地说。</p>
飞雪站在门边,慌忙给飞鸟递兵器。飞鸟快快地跑出来,喊着男人们,就去牵马。一看下,他才发现马都不在了,便大声问“怎么回事”。但他仅仅就追问一下,就停都不停地向外跑,三名当值的武士连忙跟上,向出事那地方跑去。</p>
乔镯胆颤地从茅房出来,只看到见飞鸟他们飞跑出去的背影,听到脚步带响一阵爆豆子般踩冰花的声音,便连忙回头看。院子里站着的男人却没有跟上,只是说:“让小鸟去看看!他人机灵,别人难看到他!”跟出来的二牛媳妇有些生气,骂他们说:“你们不是男人么?要一个孩子先去看看,丢人不?俺张家怎么有你们这样的孬种?”</p>
“说啥!”一个男人家的婆娘不满意,大声和二牛媳妇对嚷,说,“俺张家都是孬种,那你别嫁过来,嫁给孬种干什么?“</p>
二牛媳妇不理睬他们,先喊乔镯进屋子,又喊了飞鸟家的王氏,接着推过一个自家亲戚不让进。两人不一会就扭作一团,互相扯拉头发。二牛昏迷不醒,守在他身边的母亲咳嗽着在屋里喊,摸住东西摇摇晃晃往外走,盲目地问怎么回事。风月忙让乐儿和大水的准媳妇去拦她,而自己走到门边去劝。</p>
花流霜因人家是亲戚,自己不好说什么,也只能极厌恶地去拉架。</p>
※※※</p>
飞鸟飞赶到响铜盆的地方,见到两个男人被打趴在地下,十几个兵卒举着火把,正扯了一个姑娘走。他们也没有杀人,只是给几个怯然赶来的男人说:“都滚蛋!解解闷,让她唱个曲子就放了!”</p>
飞鸟只一看就冒了一头火。他一把扯拉出自己的大弓,大声说:“快把他们放了!不然射死你们这些混蛋!”</p>
“你敢?!”一个满脸胡子的彪悍老兵不当回事,回头看看他,大声笑话说,“自己绑出个弓就能射?你见过弓什么求样?“</p>
飞鸟看他嚣张地笑,又激动又不知道怎么好,便转身冲几个赶过去后却也不敢动手的男人,大声喊:“快抄家伙!“</p>
跟上来的三个武士见飞鸟脖子上冒着青筋,手臂因激动而发抖,连连用方言劝慰飞鸟。这些话也不是放地的,飞鸟也不用心辨认。他已经被怒火烧坏掉一样,扯住力气哑着嗓子就喊:“杀!杀!一个都不能留下!”</p>
连日这样的环境下,他神经太绷紧了,一改往常的作风,张弓就射。那个大笑着的汉子闷哼一声,被射中额头,砰然倒地。其余军汉顿时大嚷,丢了那姑娘拉兵器。一旁的男人都未见过这种阵势,但被突来的飞鸟感染,都握着自家的棍呀,耙子什么的,站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大叫,对着空气狂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