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正在煮热水打泥坯,见飞鸟上来都打招呼。飞鸟看了一下,周围已经起了许多房子,篷子,倒担心自己的屯粮草大计。但他左右走了一遍,还是觉得阿妈的办法好,凭空就让人人都勤劳,积极。自从花流霜给他们配了对后,就按飞鸟的意思,留下十余,赶其它的回来给楚汉阳和朱温玉管。就是这短短的几天,他们分了小块的地垒房子,还在丘上屯起了石头,和以前天壤地别。</p>
好了就好。飞鸟也不多想,只四走四顾,不几换,就走了一处可鸟瞰之地,可硬是有两间新修的小房子大煞风景,把这里遮挡个严实。飞鸟带着挑刺的心里问旁人:“这是谁的房子?”</p>
“张毛的。”一个男人说。</p>
“他不是在城里吗?”飞鸟奇怪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盖的?”花流霜在婚配的时候漏了四个人,给飞鸟透底说,这几个人比其它男女有样,娶那份下来的黄脸婆子反不满意,张毛就是其中之一。于是,他想:那么,张毛更不应该占这块地呀?</p>
“我们给他盖的,他出了钱挑的风水。”又一个男人说。“因为小楚不大乐意,他还怨。后来,要不是朱哥说话,他们非打架不可。”</p>
飞鸟愤慨,想不到自家内部还这么多的事,便说:“推了,这里眼界好,大家日常在这里玩?回头我问问他,这家伙怎么还要在这弄宅子。挑,挑个屁,大家都一样。他挑什么,要挑也得我让他挑。去,看看粪坑在哪?我打算让他搭那!”</p>
他以老成的口气训得凶,看飞雪却在一家晾东西的簸萁上捏了几个野枣磕,一时转换不过角色,便咳了两下提醒她不该去拿。可在飞雪不答话后,他终于忍不住,也凑上去捏了一把,同时回头补问:“这是谁家的?将来我给赔偿。”</p>
吐了几颗细枣核,他在飞雪四处乱走间摸去了大殿。</p>
大殿里漂浮着一种奇怪的香味。小玲弄了棒槌在一块滑石头上打皮子,旁边燃了一起火。火旁坐了一个大龄女人。她脸已经非常地苍老,却又生过老鼠疮,格外地难看,甚至有点恐怖。此时,她正和小玲絮叨话,微微眯着眼睛涮鹿皮,竟还能在说话中分出心神,用一只长棍子穿皮子在木盆里涮,接着放到火上烤里子。</p>
飞鸟嗅了一下,知道她竟然用了香料,还烧了松木,观察得更仔细。见两个人说着话,竟然没听到自己进来,飞鸟大为兴奋,蹑手蹑脚地迈步,准备吓她们一跳。</p>
不料,这下打算却被飞雪破坏了。飞雪进来就问:“嫂嫂!你在干什么?”</p>
小玲抬起头,看了飞鸟翘着条腿在半空中,便给旁边可怕的老妇人说:“娘,小鸟她们来啦!”</p>
老女人转脸亲热地笑。立刻把跑着的飞雪吓到。飞雪立刻钻到飞鸟背后,扯着飞鸟的衣服不敢看,只是一个劲地问:“阿婆,你不吃小孩吧。”</p>
“吃呢!”婆婆笑着说。她说话很不清楚,鼻子囔囔地响,却想逗一逗可爱的飞雪。</p>
“我知道,这就是制毛皮!”飞鸟走过去,坐到火跟前,很有学问样地说。</p>
“小鸟,你不嫌我娘?”小玲看飞雪躲来躲去的,即想看又怕看,便轻轻地笑,接着问, “那就是饥荒年,吃老鼠吃过的东西染的病!”</p>
飞鸟听着她讲,自个去看小玲母亲脸上的疮痕,接着竟像想用手去摸。</p>
小玲母亲反不自在,问:“干啥?”</p>
飞鸟呛笑几下,回头帮她烤了几下,皮子就够火候了。老妇人把皮子放到清水里涮了涮,接着拿了块肥皂在皮子上擦,边擦边问飞鸟的年纪。</p>
“他?小着呢,还没有三娃子大!”小玲说,接着问飞鸟:“你咋有空了?”</p>
飞鸟应了一声,就指问那一盆黑水是什么,接着又问另一盆水。</p>
“别摸,烧手。”老妇人止住他的动作,给他讲鞣制皮革的诀窍,然后把手里的皮子重新撑起来,起身往外面走。飞鸟趁机把大水的事说给小玲,并告诉她,张氏婆婆不闹了,只是不给自己说话,扔掉自己给她买的东西。</p>
小玲说自己知道了,又说:“我爹去过了,乡下乱,他又赶回去看家。我娘担心我,这就陪我住几天,也顺便把你攒的皮子鞣一下。”</p>
飞鸟逮了她的手,拿起棒槌软化皮革,并把她挤到一边。小玲听飞鸟嚷着要看自己的兔子,便让飞鸟带她去玩。飞鸟不肯,反因心中高兴而使劲地在石头上捶打。只几下,棒槌“咔嚓”一声被打断,飞鸟傻着眼,不安地看了小玲一眼,喃喃地说:“一不小心。”</p>
飞雪在小玲身边偷笑,和小玲一起给阿哥白眼。而小玲母亲回来,看飞鸟拿着两截棒槌似哭非哭地笑着,便走来拿上,赶他去一边玩。飞鸟叹了口气,只好带飞雪去看她的兔子。他是很不情愿的,还没给玲嫂说上几句。</p>
晚上,飞鸟喊老楚把不情愿的飞雪和两头猎物一起送回家,自己则住下了。</p>
猎人们先后回来,把自己打到、逮到的猎物杀开,等着无收获的人去分领,并让朱温玉作好记录。大家点了一大堆火,围坐起欢。飞鸟早早地领了两块,到了火边就一块给小玲的母亲,一块给小玲,自己则不好意思再去拿,只好眼巴巴地等,等人来送。</p>
董云儿故意在他面前烤个狼腿晃悠,让他心馋。飞鸟咽了口口水,心中明白,向她要就等于自去屈辱,他转过面庞,却看到一个生面孔和几个男女回来,还推了个独轮车儿。他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头发半挽,衣衫不整,背了一把马刀,尾部铁环被布条束过,格外有男子气概。</p>
飞鸟大马金刀地坐着,向他勾了勾手指头。</p>
“你叫我?”这人傲气地走过来,隔火坐在飞鸟对面,却在对小玲微笑。</p>
“你是谁?”飞鸟气结。转头见朱温玉提了条兽腿送过来,便问:“他是怎么来的?”</p>
朱温玉连忙蹦到跟前,看了一看,说:“少爷,他?老楚拣回来的,饿昏了过去。”说完,他一挥手,给对面的年轻人说:“快,见过小主人!”</p>
“不要理他,他还没肉吃的,要寻个事情!”董云儿冷哼了一声,给对面的年轻人说。</p>
飞鸟不理她,向旁边一伸手,朱温玉果然善于揣摩人心思,随即递上兽腿,飞鸟看也不看。放到火上与董云儿的狗腿并齐。董云儿看了看,果见比她的大了数倍,只好用沉默嘘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