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由母亲做主,身边又有秦台协助,秦林很清闲。他打日过三杆后就寻了得风的台阁乘凉,让下面的人运来了冰,铺冰镇瓜以解酷暑。凉亭中凉风吹掀,他的心头却一片火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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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王伦的回报,又想起苍花腊借天下人的担心而表露的“子弱母壮”,他突然怀疑自己的母亲,怕她不像她说的那样,是为了她的儿子,而不是想大权在握,富贵他们鲁家?不然,自己只是寻了个人想劝点让自己登基的道理,她为何这么大的反应?!</p>
说起苍花腊,由秦台介绍他认识的。这个人很有名,著过一本《三才要略》的书,论及天道,地载,人伦,不久前在太学讲学,引起很大的轰动。</p>
秦林受秦台的介绍请了他。难得的是,他来了,也许是不拂秦台的意思,也许是不敢不来。秦林见到他,就关切地询问:“苍老看我是什么样的人?”</p>
“不问苍生问己身,那只是平常人所问。”苍花腊淡淡一笑,平静地说。</p>
秦林却觉得自己问对人了,便说:“听说问天下的人,当非常之人。我是不是会成为能够问天下事的非常之人呢。”</p>
苍花腊讳忌不语。秦林再三催问,宣称所言无罪。苍花腊这才将他褒扬一番,并在他提问天下弊端的时候,捋须而问:“那,王爷觉得天下不稳的根源是什么?人们都在谈论什么?关心什么?造反的理由又是什么?”</p>
秦林自然知道,却说:“我母后说,天下需要一个大有为之君主!”</p>
“那为什么没有呢?”苍花腊又问。</p>
秦林不语,却突然说:“我明白了。可什么样的君主是大有为之君主?”</p>
一番谈论,秦林对其五题投地,于是委托他为说客,前往林承见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一番话,透露自己的看法。苍花腊推辞,却推荐自己的学生。此生去了林承行宫,刚说完这些,就被鲁太后杀了。太后接着使人回长月,责秦林不可被妖人蛊惑。</p>
这等于浇了秦林一盆冷水。他正烦躁地想着心事,一个侍妾给他打扇的时候,一不小心打得低了,扇子从他眼前擦过,吓了他一跳。</p>
秦林暴怒,高喊:“来人哪!你要拍人是吗?我拍死你!”</p>
“饶命呀!”女子连忙下跪求饶。</p>
“饶命!就知道叫饶命!”秦林一脚把她踢开,让人拖她走,口里说,“打到她不求饶为止!”</p>
女子被人拖走后,有人传了话,说台郡王求见。此时,他犹收不住愤愤的心,边让人去带,边将一桌子的东西掀得哪都是的。正发着无妄的火,秦台举着优雅的步子,摸着胡须沿台阁走来。</p>
他一见就显出自个的五体投地,从身后的人那里取了一个金泥封的军匣递了上去,拿近日西地的捷报来赞:“八爷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尤其是用人上,这是一用一个准。”</p>
他虽然入了中枢,参知政务,却不该转递此等军折的。可秦林近来信任他,凡事都要他去办,他却只能叫着苦,勤勉用事。</p>
秦林眼中闪烁,想打开却还是没开,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是胜仗?莫不是你看了?”</p>
秦台笑道:“不看也知道。老八的本事,怎会不知道?”接着又问:“谁又惹得你生这么大火?这可不行,这可不是用事之道,当用忍持重才行。”</p>
秦林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他对这个小叔叔的话还是挺在乎的,便解释说:“一个侍女不小心,我已经让人稍加惩处了。”说完就让他坐,而自己又翻来覆去地看那军匣,却不去打开。</p>
秦台当他多心,想找出有没有被自己打开的痕迹,极为反感地想:许多军务都是我和司马召光经办的,偏偏给你送了捷报,你却狐疑刻薄地怀疑什么。我们要知道什么事,是靠上报的军情,也用不着去拆绝密的军折呢?</p>
秦林却没有亲自拆封,反还给秦台,让他拆开,口里却说:“怕是二十三叔自己想的,你看了告诉我,别说得太严重。”</p>
秦台再看看他往复吸气要下决心的样子,这才明白他是没胆量拆,便装出不知,拆开了读道:“……西州实无大要,历经多战,民治崩坏。松漠羌男儿多彪悍孔武,浑身刺铜青,在民则贱,在军有功则不恤,前都督校尉实为暴虐,多坏人心,故有一呼而百应。今将士戮力,败松漠羌部,杀裴陈,已使其复降归,当使有德者代,不需多戮。陇下师阔虎,浪东审发虽各数万之众,多为流徙要挟之众,不堪一击。今以五千人斩首万人,非功非德,不可谓胜。欲求一劳永逸,须上以治世能臣牧之,可澄沙正本。</p>
“西寇乃冷漠悍蛮,虽铜筋铁骨,性忍坚韧,却难服水土,其所牧活物亦不抗南暖。第一春人畜必多病,行不离江河,无食。今天已酷热,其瘟疫横行,若祛兵士之惧,一股可胜。臣已经建议大将军征集投火车,覆盖出击。等寇人兽分离,以战车冲隔,则兽遁人留,可胜。当务之迫,可使官员联络凉境,胜可得凉民之助,西图彻驱之。</p>
“……”</p>
秦台读完,又笑如莲灿,说:“此人轻骑入仓州尚不满两个月,便有此嘉报,真英雄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