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水磨山司的第一仗一失利,后方就已经大乱阵脚。玉门县县里再无白天黑夜之分,但凡能赶到官吏都赶到待命。周遭各县、各乡、豪门大族,纷纷派来快马,确认消息的真实时。他们虽然觉得席超只是小有不利,但还是得想法接应住败兵,制止战火蔓延。玉门关关城镇兵将军范毕晟于前夜抽调两千人马助席超一臂之力,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当天中午赶到玉门县的京西镇抚使西门霸手头也没有多少兵,只得一边竭尽所有,遣去那支被飞鸟率先诈击的一千人马,一边赶到席超那儿,协助他收拢兵卒。</p>
收着、收着,有人提议提防住在官棚里的流民。他这才心里一惊,连忙带走自己收拢上来的人马,回头按压陇民。朝廷虽然在往东安置,但大量的陇民还是集中在玉门县,虢县和雍县。他想到陇人治陇的便利,请陇上官吏和当地官吏一起管制陇民,尽量隐瞒战况。</p>
更让他头疼的是,陇上还撤出一支为数不少的部队。他是武官,政务稀疏,战战兢兢、战战兢兢。许多和飞鸟不合的陇上官吏建议“速杀吕满腹,使通好者惧,以杜内坏”。他还真犹豫了好一阵,问及幕僚,幕僚震惊说:“陇郡人说吕满腹为官清廉,素有民望。此时杀他慑人,倒还不如您屈身下士,问计于他,放他出来——今席将军五千人马溃于一旦,尤不知博格深浅,以他对博格的了解,只言片语就能使我们了解博格的习性,即便不能,只要他站在朝廷身边,也足以让一大批与博格来往过的人不意气用事。”</p>
西门霸深以为然。连忙去见吕经,刚刚走到门口,一匹惊慌失措的快骑在他面前竖起蹄子,马上趴着的骑士大喊:“大人。大人。”两名卫士连忙上去携他下来,他扑通堆到了地上,痛哭流涕地喊:“败啦。败啦。他们的前锋直奔县城而来,有地连衣裳都没穿,自称是官兵。”</p>
西门霸转半个身子,收脚回衙门。</p>
短短的数步之前,一群官员站成两排。他们很快从呆滞的状态中醒来。朝西门霸蜂拥过去,争先恐后地说:“大人快从关城上调兵。”西门霸叹息说:“关城上的只有五千兵马。昨夜给席超两千,今天又给了我一千,再调已是空城!”</p>
他连忙回过头来,问缠了许多白布的伤兵:“有多少人?”骑士大叫:“有一两千吧?”</p>
西门霸来回踱步,越走越快,终于下定决心。咆哮着给身旁的将尉下令:“速速点齐兵马,随我出城迎战。”他去见吕经不成,就让幕僚代自己去放人,而后冲信使摆手,不耐烦地说:“赶快带他去找郎中!”</p>
一名士卒扶住这位伤兵走出去,一到外面,就开始问仗怎么打成这样的。</p>
两人走着、走着。伤兵信使看那兵偷懒,渐渐不愿再扶自己,反走到自己前头,而昏暗的大街上人仰马嘶。谁都不会在意自己这两个溜街边的卒子,当即自后紧赶两步,冲前头那兵的后脑重重击下,看那兵闷哼昏倒。他携了就往黑角落里钻,钻进胡乱撕扯白布一通。歉意地说:“兄弟。对不住啦,谁让我们那位派人截了你们地人呢。”</p>
黎明前的黑夜更黑更暗,虽然打着火把,往前移动地士兵仍然感觉自己好象已不是行走在天地之间,而是走在黑古隆冬的山洞里,无休无止。压抑难遏。</p>
西门霸带领千余将士出城。行不多久,前面来报。说前头似乎是敌人。西门霸摸上去,很快看到许多没穿衣甲的兵。观察到敌人到光亮往自己这队人马奔来,蹒跚,松散,只道是鏖战太久,他当即喜出望外,下令出击。</p>
于是。他身边的军官挥剑直指,运足全身气力大叫:“士兵们!前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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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门霸在县城北面和敌人拼杀起来的时候,牛六斤率大小部众往田家庄方向行军。</p>
天亮时,离目标田家庄已经不远,向导突然变得奇怪。他停下来向前看看,看看再看看,时不时需推动才走,谢先令温和地问一问,方知道“田家庄的田老太爷有七个儿子,好些个人马。”向导为了让他明白田氏地可怕,用两只发抖的胳膊在天空划圆补充说:“足足一、两千兵马!”</p>
谢先令觉得是一门显赫的豪强,找牛六斤、常子龙等人合计。</p>
他自中提议说:“我们还是能绕就绕,尽量不从田家庄经过,免得纠缠上了脱不开身。”</p>
常子却担心绕开庄园,绕不掉田氏剿灭叛乱的立功心切,反驳说:“越这样越要打。避开他们。他们说不定自后面咬着我们不放。”牛六斤也赞同常子龙的想法,决定说:“一点没错。我们先下手,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若他们先下手……”谢先令看身后都是老少羸弱,倒也觉得他们顾忌得不无道理,田氏倘若汇集人马,围追堵截,倒也不是办法,虽然觉得这么不好,也没有反驳。</p>
田家庄很快在前面出现,虽与队伍之间还隔了一大片连草都被刈尽的开阔地,仍然可以看到庄园周围耸立的寨墙和里面露顶的箭塔。</p>
周围的人和朝廷的官兵打仗心寒,却更喜欢和豪强过不去,全都忘了疲劳,争先恐后地说:“快下命令吧。”他们还是官兵地模样,连招呼也不打,说冲就冲,庄园一开始还真措手不及。攻了片刻,田家庄的人倒也不顾及官兵,放弃杀进庄园的先头部队,驱出百余匹披着金属战甲的战马到庄园外。</p>
寨外的牛六斤方知大伙捏了硬茬。</p>
他借鉴攻打自己营地地官兵们,不敢久战,连忙调集弓手和枪兵,鸣角收兵。</p>
田家庄庄内大乱,外面的铁骑也没讨到大便宜,没有追击。</p>
水磨山部徒也不敢再惦记雍县,急急往北飞退。他们涉水渡过一条小河。眼看走不多远就要进山,后队兄弟来报牛六斤,脸色苍白地说:“牛统领。你快过来看,那是官兵还是刚才打的那家人?!”</p>
牛六斤赶到后队时,敌人已经接近小河,他们让百名骑兵走在最前面,陈步兵于后,分成三块上千。前面的骑兵浑身只露一双眼睛的盔甲,在太阳底下闪闪反光,后面旗帜飞扬。队伍虽然草成,足接近千人。</p>
牛六斤看罢也不由自主地喘了几口气。自言自语说:“这么快就能整出来上千人,再多会儿功夫,聚两、三千人也不时问题。”他傲慢地用手推发际,留出犹豫的事件,突然一捋袖子大喝:“老子要不吃掉你牛哄哄地银甲骑兵,以后再不敢姓真‘牛’。”</p>
弟兄们都杀进了山庄。知道大部分田家军地战斗力不怎样,也大放厥词,个个都说:“咱要缴获几件这样的马衣裳,让司长官大人看看,司长官可不要高兴死?”</p>
说着,说着,见敌骑离河边不远,他们从上到下,自发阵兵。牛六斤为了迎取时间,把手里地几十余能打仗的骑兵放出去遛遛。</p>
赶上敌骑过河,二话不说先放几轮箭。弟兄们的箭法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接受过强度相当的训练,射河心慢走的庞然大物还是得心应手,射得叮当作响。</p>
敌人的铁骑包得严实。只有少量的重弓才能留在人身上招摇。</p>
他们射几轮,虽惊了敌马,让十几名骑士落水,却只射死一名重骑。</p>
百余重骑吃了不小地亏,略微调整部署,一边还射。一边加快过河速度。牛六斤不肯让他们得到硬拼的机会。让己方地轻骑沿河撤下,随时往回冲。</p>
敌人的重骑不再管这些轻骑。需掩护步兵过河,朝正面阵地冲锋。</p>
就在他们还有二十余步的时候,水磨山阵前步兵呼啦撤退,露出障碍和枪兵。一霎那间,几架重弩,连弩怒张,呼呼飞啸。弩虽然有不及弓的地方,但在近距离的射击中,却远比弓重,敌人轰声栽了十余,后面再也刹不住,闯入枪林。</p>
这些枪兵不是靠人拉枪,而是严格遵守“平、顺、实,直,长短配置,五枪拒一马”的要求,把枪根屯扎到地上,能将如是铁骑,顶个人扬马翻。牛六斤赶了回来指挥,眼看敌骑不能破阵,人马失去速度优势,大叫:“趁他们跑不起来,冲上去,顶着盾牌砍马腿。”几十步兵得到命令,猫腰顶盾,撅着屁股往上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