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弯腰，捧一把水，感觉着它们从指头缝隙里往下散落，倒很难理清缠绕自己心头的万千思绪。只是口中念念有辞：“水哦。水哦。”</p>
河里渐渐响起呼啦啦的水声。他嘴角露出微笑。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然而随时间推移，突然有人在浅水里直腰。不知怎么好地站到面前，乞求说：“兄弟。行个方便吧。”</p>
狄阿鸟也格外客气，笑道：“要是被逮住，千万别跟我们司长官说是我们放地。”</p>
几个人趟过水上岸跑掉，而狄阿鸟依然静静地伫立着。</p>
从他这儿往下游几里的河面不再太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多出大大小小地船只摆渡。船上坐着黑鸦鸦地人身，头颅之间地空隙还闪烁着星芒似的寒光。</p>
他们相互也不说话，使得河面上响起哗哗地摇桨声和丝丝水浪扑打船舷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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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营中看管松懈，越来越多的俘虏丢弃拖累的盔甲，偷偷下到水里，渡河……逃生！也有不会水地在河水里蹲下，只露个头溜，走几里，从别处登岸！</p>
但也有要杀回去的。</p>
田云也没有逃，有点失神地听着他哥哥跟几个年轻的骑士商量什么。</p>
黑夜到处回旋着暗流。然而火烧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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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汶汶和几名弟兄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找狄阿鸟时，狄阿鸟站在河堤上，像是扎下根儿的失落杨柳。朱汶汶收住慌乱，双眸微微闪动几下，再深深吸得几口空气，方温柔地呵责说：“你要这样站着么，站着就站着，可千万不能垮……”</p>
狄阿鸟笑道：“你怕我垮下来？！”他回过头来，狡黠地说：“你是来要粮食的吧？”</p>
朱汶汶的确是来要粮食的，随口问道：“你弟弟能抢回粮食吗？！”</p>
她轻快地来到狄阿鸟身边，背后束起来的头发轻轻地飘动，像是长了马尾巴的燕子。</p>
狄阿鸟能闻到她身上的足以勾人魂魄地暗香，忍不住揽住娇躯，用力将身躯挺直，伸出自己的胳膊示意她往前放眼，简短有力地说：“不能。”</p>
朱汶汶有点吃惊。但还是用温和的口吻，不慌不忙地说：“噢！”</p>
狄阿鸟轻声道：“看吧。看看你眼前是什么？”</p>
朱汶汶往前一望，发觉几里内到处起火，不禁扶住狄阿鸟地身躯，手指缩到嘴巴边惊呼：“啊？！”</p>
狄阿鸟揽着她说：“为了让你高兴，我弟弟放的焰火。”</p>
这是焰火么？！朱汶汶对他笨拙地欺骗伎俩无奈。</p>
他们回到营地兜了不大会儿，碰到匆匆撤出来的狄阿孝。</p>
狄阿孝进屋时见只有谢小婉和那公主在，刚要离开，被狄阿鸟叫进屋。</p>
屋里，谢小婉早发现了狄阿鸟私藏的苹果。正因为狄阿鸟的消失，气急败坏地啃吃。而秦禾也得到她顺手塞来的一个，团来团去地玩。</p>
狄阿鸟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生怕秦禾会一口咬下去，老是心不在焉，竟然说：“把弟兄们都撤回来！”</p>
现在狄阿鸟除了兵卒不足什么都不缺。</p>
食物、马匹、兵器、箭枝、弓弩，都能武装上千人左右。</p>
他们配发马匹、配发兵器、水囊、水壶、关中特有的干粮锅盔，并配备马车。安置伤员，也清点了人数。清点人数得到地结果令人大掉眼睛：全军上下个个负伤。</p>
阵亡者竟然不足五人。</p>
有位弟兄全身上下挂伤十一处，只有一处箭伤入肉半寸；而梁大壮受伤六处，三处刀伤都只碰破表皮，最重地是枪伤进肉小拇指宽，只有四分之一寸。</p>
不管这一仗死伤多少官兵，也就是一开始遭遇时遇到些抵抗。</p>
当时官兵队形松散，走马而过，一些步兵斜刀歪枪有机会捣弄两下，到后来。秦理一撤就败，成千人溃奔，使得别部人马从上到下都犯糊涂，他们目地是救援也好，跟风也好。陡然从堵截变成撒丫子，这才有这么小地伤亡。</p>
此刻坐到狄阿鸟面前，头目们个个吹嘘：“这群官兵刀法平常，上阵拉稀，就是老子坐着不动让他砍，也砍不出一道白印儿？！”</p>
狄阿鸟顺势把假当真。四处敲打头目。声色俱厉地大吼道：“虎将带兵，一仗不少一人你们说你们是什么将吧？！怎么三天两头少弟兄呢？！”</p>
说这话时。他还在盯着秦禾手里地苹果。</p>
秦禾却以为狄阿鸟瞪的是自己，哪里会有吃苹果的**？她只求博格忘掉自己存在，不把伤亡仗算到自己头上，不想着法儿折磨自己，一味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变成一条虫，钻进苹果里。</p>
狄阿鸟却是怕她吞吃自己按人留下的三只苹果，等兄弟们一走，立刻到秦禾面前讨要：“苹果不是玩的，拿来给我吧？！”</p>
秦禾紧张得喘不过气，一不小心把苹果递给了他。他便转着苹果检查有没有被咬，连声嚷道：“小偷。小偷。”秦禾愕然抬头，才知道在面前这人眼里，自己地身份不得一只苹果的分量。她感到自己被忽视，格外地难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p>
谢小婉瞪大了眼睛，陡然自后猛踢两脚，叫道：“什么人呀。”</p>
狄阿鸟连连嘀咕这苹果是自己准备给谁谁的，并且飞快地找出第三个苹果，分别给朱汶汶、狄阿孝，连声说：“差点被人偷吃掉。”</p>
秦禾再受不了这种轻视，心口不知被谁剜了一下，“呜”地大哭，比当初挨一巴掌哭得还委屈伤心，指了狄阿鸟就尖叫：“狄阿鸟！”</p>
这声音像是滚在兄弟俩头上的惊雷，狄阿孝的眼睛不由一眯，腰刀差点出鞘。</p>
狄阿鸟却镇定自若，不假思索地问朱汶汶：“她喊什么？！”秦禾大叫：“狄阿鸟。我非叫父王杀你不可！”她看着假装茫然的狄阿鸟，突然认不真切，说：“你别装了。我有你的画像。你长得像他，还唱了歌！”</p>
狄阿鸟脑海闪过一张讨厌透顶的少年脸，知道自己在哪儿见过。</p>
他死不认账，一边推阿弟出帐篷，一边佯作吃惊地吆喝：“这女人真奇怪，她竟然有我的画像？！”一出屋子，他便拿掉狄阿孝方在刀柄上的手，笑道：“还有点时间，别浪费，赶快去睡那女人哪？！生米做成熟饭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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