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响声才渐渐消停,秦汾问过了狄阿鸟这两年的情景,再一次执意去要一些酒菜,狄阿鸟作势跟他一道儿,却被许小燕拦下了。</p>
许小燕打发另外一个宫女去洗水果,顺便把路勃勃指使,说:“你也去。</p>
路勃勃也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还狐疑不定地往回看。</p>
他终究还是跨了出去,挪这些水果,跟在宫女后面,脚步故意放得沉而快,留下狄、许二人独处的机会。这个独处的机会让狄阿鸟有点儿手舞足蹈。他来之前只认为是樊英花强行送了许小燕来,根本没有料到秦纷和许小燕一道儿同甘共苦,像是夫妻一样,坐在那儿,只是飘忽不定地朝徐小燕扫过了几眼。</p>
许小燕的脸色有些苍白,却随着一年、一年的岁月,成熟起来,漂亮得惊心动魄。</p>
她饱满的上衣套着一个滚绒的背心,曼妙荷实,腰肢款款,长长的孔雀蓝百格裙不透风地覆盖着地面,像是一褶大荷花叶,直直盯了狄阿鸟一会儿,低下头去,轻轻地说:“那两个丫环是樊将军给的,樊将军找了个婴儿,让我带着回来,说要取信天下,就要有王爷的孩子,有王爷的孩子,我就要回来,不能不回来!”</p>
狄阿鸟点了点头,激动得厉害。</p>
他确信许小燕爱的是自己,却不知道许小燕是不是要等着自己开口,终究怀着理智,不敢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不开口,会让许小燕有多么失望,心里一腔愧疚,想要说什么说不出来。只好把自己的手掌抵在脑门上,问:“婴儿?!婴儿呢?!我怎么没有看到?!”许小燕黯然,饱满的胸膛一起一伏,说:“死了。被害死了。”她坐过来,偎依着狄阿鸟,浑身都在颤抖,滚滚的泪水在抽搐的粉腮滚动,就像是风打荷叶,大水珠碎裂成小水珠,啜泣道:“我一点儿不难过。因为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早就知道他会死,一点也没有错。他注定要死亡。王爷却以为是他唯一的骨肉,抱着死了孩子,坐了一天一夜,那阵子天还热,都要臭了。他现在对我很好,有时候。我都在想,他要不是一个国王,也是一个好人,那时我们三个人逃出,来何不隐居山林?!一起过一辈子。我。我为你俩个生儿育女。”</p>
狄阿鸟头皮一麻,想不到她地隐居是要一女侍二夫。</p>
他一下放下心来,觉得许小燕没有一心系在他身上就好,要说点儿什么,却知道说出来也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是觉得许小燕从宫闱出来。不明白男人不是女人,不能分享一个女人,也不愿意分享一个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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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燕软绵绵地靠着他,蜷缩着身子,困困顿顿。却也像是得到了许久没有的安稳。</p>
路勃勃和那宫女回来,她还是旁若无人,仍然用头发枕着狄阿鸟的身侧,静静往上看,准备在“南辕北辙”中看到狄阿鸟。</p>
沁人的香味氤氲不散,好像她整个人的都是一团香膏。</p>
狄阿鸟到底还是有一些紧张。扶了她两下。拿起挂着水珠的苹果,递给她。</p>
一旁的路勃勃倒也老实。一句话也不说,抱着一个个大的苹果“咔嗤”大啃,不大会儿,再拿一个,左右看一看,往一旁的宫女手里一塞,自己到靠角落的一角坐下,只专心地啃吃地苹果。</p>
因为好一阵没有谁说话,狄阿鸟便拾了原先的话题,问许小燕:“那些宫女也敢欺负你们?!”</p>
许小燕说:“宫女是两个王妃带在身边地使唤丫鬟,不是宫里出身,自然听主人的。”</p>
狄阿鸟往深里想了想,回过来道:“她们籍不在册,也巴不得王爷去了,再回民间,这就跟那些侍卫勾搭,是不是?!”</p>
他们说着话等秦汾,却不见秦汾回来,狄阿鸟却又说:“那老头呢?!他虽然见风转舵,却也鞍前马后过,难道私底下也变本加厉?!”</p>
许小燕说:“管事的太监从宫里派过来,他也不敢问寒问暖。”</p>
狄阿鸟不看好承大夫,冷笑说:“他总能让侍卫收敛,不敢通好女眷吧?!”</p>
许小燕分辩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p>
狄阿鸟说:“她们籍不在册,内廷也不调教,将来或许真要发回民间。可一般人怎么想得到其中的关键?!那些侍卫肆无忌惮,当中岂无人点拨?!有些人看起来面善,其实才是罪魁祸首。”</p>
他突然打发宫女和路勃勃到外面,看了一看,说:“我今天一脚迈出这儿,明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p>
许小燕张口结舌,张皇道:“你顾好你自己吧。他熬一年、熬两年,迟早还是个死,你顾好你自己,千万别瞎掺合……”</p>
她抓紧狄阿鸟的衣裳,却被狄阿鸟推开手掌,再抓再被推开,就不再说话,吭吭使着劲儿,倔里倔气地跟他扯来扯去,突然恼怒,抡起两只拳头乱敲好几下,哭道:“王爷要是觉得你能带兵打仗,存了死灰复燃的心,怎么办?!”</p>
狄阿鸟心念急转,沉吟道:“你什么意思?!怕我拖累你们?!”</p>
许小燕无端大怒,站起来用脚踢,说:“就是怕你拖累我们。你混蛋。混蛋!……!”</p>
狄阿鸟坐不住了,只好站起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见她堆在地上,把头埋到裙子里哭,心里很不舒服,他回想自己这一次来,无非是憋略嚼她,她却是怕让秦纷有了“死灰复燃”地心,在意的只是秦纷,想也没想,迈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