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振钢这在供销的二十来年，上上下下处得其实都还算不错，上到大的领导，下到门口的安，见面都能到点头个招呼。
这不刚要进门，安见他一来从岗亭里就探头朝外招呼：
“哎！振刚，今天怎来得这早！”
人家热地跟他说话，换作时他肯定也是玩笑几句去，可如今他是实在开不出玩笑，人家越是热，他心里就越是扭，偏偏脸上还得硬装得都没有的样子。要不是安是个耿的老实人，也来不出他脸上的异样，换人铁定就穿帮了。
“早啊？还行，还行……”
乔振钢还能说？能敷衍两句，努力挤着笑脸赶紧往里走，仿佛多留一步都能让他立马红了脸。
供销是座一四楼的小院，办处、会议厅、食堂、停车库一应俱全，统占地面积却不大，可以说是麻雀虽小脏俱全。从安岗亭进去，迎面就是院前一座小荷花池，现在是夏末，睡莲开得都快凋谢了。
这个好地方，都可以说是藏在镇上诗画的地方，其实早十年前本来是块小破菜地，可能是时有闲着没干的人在上面浇灌家农家肥的因，上头种出来的菜肥甘甜。白菜、青菜、包心菜，就连水萝卜都格外脆生，食堂里大半的菜都是从上面现摘的，真可谓是靠着它养了大半个供销。
到上一老书记退休，来的书记是个念过书的高材生，可不是经历过，乡下出身的老书记，尤其是一天进供销，吃完饭出来，转头见有人在食堂外的菜地上裤子，当场脸就绿了，大手一挥让人立马夷菜地，为荷花池。
书记开口，谁敢不从？官上还三把火呢，何况当时裤子的画面大家都到了，确实有点不雅观。于是甭白菜青菜，还是包心菜水萝卜，一地斩草除，连泥都挖走了，然后灌上水筑起石栏，又不从哪儿买来的睡莲种了进去。后来食堂吃了好长时间的腌咸菜，不过书记好像都不怎爱吃，为还专门高了经费专门用于食堂买菜，说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专项开支。
菜地变荷花池，由可见供销大领导的附庸风雅，当年的高材生，现在也已经秃了顶腆了肚，办室就在荷花池的顶上面，乔振钢下面走过，生怕一抬头就撞到书记的面，岂不尴尬，于是一匆匆，头也不敢抬，几步就跨进了小楼。
可进了楼以后就担忧了，万一这时候从哪个办室里出来个以前的同，他们可不像门口的安，都楚自己已经从供销下了岗，见了面可该说？固然人家不说，自己就臊得不行了，所以千万还是不见面得好。
崔主的办室又在二楼的顶里面，一的担惊怕，总算是没碰上人就到了门口。后来乔振钢了，这时候才点钟不到，大部分人都还没来上班呢，刚才经过停车场的时候瞟了一眼，不就见稀稀落落地停了两三辆自行车？也就崔主年纪大了自己睡不着，每天都早早地来单。
他进去的时候崔主在办室里吃早点，崔主有个长年以来人都不懂的习惯，每天的早点都是自己老婆好从家里带来的，哪怕是汤汤水水的白粥豆浆也要带了来，也不懂他为不在家里吃完了来，非要带到单等凉了以后吃。
喝豆浆的崔主突然见门口进来个人，还不是人，是老同兼老邻居乔振钢，戴着眼镜的脸愣了一下，才迟疑地下手里的豆浆。
“振刚……”
乔振钢也是愣了一下才起来要主动开口，却又不该从哪里说起了，在家里都一句一句地好的，可到了这时候，又都堵在了喉咙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好在还是崔主有谈话的经验，他的样子一眼就是来谈话的，怕傻站在门口待会儿让人瞧见，不怎说，叫他进来说。
“振刚，进来进来！”
崔主一下，补充一句，“把门带上。”
“……哎。”
乔振钢一边答应着一边进来，拘束的样子跟时在崔主面前跟自己家里人一样的样子简是天上地下。要换成是以前，他这时候必定是一进来就往崔主对面的桌子一坐，一他老婆今天又了好吃的，捡起来就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