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十月十八和十九两天,向帝国皇帝呈上《星变陈言以维人纪定国是疏》,用极尽委婉的语气,谴责讥讽了张居正“夺情”的不可取,声称此举有违国朝典律。
仅隔了一天,刑部的两名官员,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也一同呈上反对“夺情”的《容辅臣守制以植纲常疏》。相比起前两位官员,刑部的人用词极为严厉刻薄,在奏疏里公然质问“陛下之留居正也,动曰为社稷故。夫社稷所重莫如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之表也,纲常不顾,何社稷之能安?”
有了这四位大哥的带头,那些对张居正积怨已久的六部堂官也纷纷效仿他们联名上疏皇帝。有摆事实讲道理的,也有直接一上来就口吐芬芳的,更有大放厥词说首辅谋反的。一时间大臣们的奏疏像秋风扫落叶似的,一股脑塞进皇宫。
艾穆,沈思孝这两个人突然跳出来带头闹事,张居正都觉得有些不思议。毕竟他们都是张居正门下的学生,得恭恭敬敬尊称张居正一声“座师”。他们这一闹,就等于是在道德上让张居正下不来台。
同样被打脸的还有帝国皇帝本人,自己不过是想留住首辅,至于这样又是纲常,又是社稷的瞎叫喊吗?明眼人都知道自己跟老师是在做戏,戏份差不多就得了。
结果这几个不长眼的迂腐臣工越闹声音越大,揪住皇帝的死穴就不打算撒手了,开始火力全开的喷粪。
最后这几位官员的下场可想而知,彻底被激怒的帝国皇帝在十月二十二日终于降旨:着令锦衣卫逮捕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这四个寻衅滋事的官员至午门前廷仗。
这次廷仗的惨烈程度可谓是空前绝后,艾穆打了八十大板后又关进诏狱三天,等放出来连路都走不动了,是被锦衣卫用两片破木板抬出崇武门扔在街边上。
同样享受了八十大板的沈思孝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棍子底下侥幸活下来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马上就被发配到边关充军。
至于张居正的两位学生,吴中行和赵用贤受罚程度比上面那两位老哥好一点,每人在锦衣卫手里领了六十大板,之后就发回原籍,降职为民。
领头闹事的反倒挨打最少,惩罚最轻,自然是因为张居正在朝廷的影响。而跟着瞎起哄的却被罚得最重,就差点没人头落地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在内阁没有一个得力的靠山。这次“夺情”的惩罚就是这么荒唐,荒唐到百官从此见了张居正都要绕道走。
“你说的这些,和沈懋学究竟有什么关系?整个处罚过程,状元郎可是没有参与半点。难不成是因为首辅大人看错了自己的学生,连带着沈懋学也倒了霉?”王冰细细听完罗恒讲的这些故事,姑且可以算是钦案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旁支线索。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王冰当然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的。
罗恒讲到这里就停顿了,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面对王冰的询问,仿佛自己的压力更加重了些。毕竟这是在揭自己和老爷两人的旧伤,若是不严肃点,实在愧对驾鹤西去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