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着的第二个男子穿一件净色的麻布衣服,方脸,圆眼,一颗悬胆鼻衬出满脸浑厚的气度,听了瘦高男子的话,笑道:“高渐离,这桃花妖再好,也是些掺了脂粉的酒水,哪敌得东市的入口烧。虽说酒贱了些,但更适合你我兄弟这般快意的性子。”
“我赞成哥哥的话,”应声的是最后进门的男子,声音爽利,眉眼俊秀,即便穿一身短打,也掩盖不完手足之间的大家气度,“这的酒脂粉味浓了些,喝不出那种爽快感!”
“好你个狗屠,前日输给我这顿酒,今日到了地方,还想借着哥哥赖账不成?”高渐离笑骂道。他这口中的哥哥,便是那方脸麻衣的荆轲。
“谁不知我狗屠乃是一诺千金,别说输你一顿酒,便是输了我这命,也绝不赖账!”狗屠扭过头去,对着申不醉道:“掌柜,这肉可以慢些,酒却不能等,速速把你那桃花妖搬上十坛,先喂饱了爷爷们的酒虫再说!”
一顿酒吃了两三个时辰,三人之间的欢喜自不必说,眼看日薄西山,荆轲忽然起身,退后两步,朝着二人一揖到地,良久才起身道:“荆轲今世能得二位知己好友,乃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轲别无所求,只求来世能与二位做那一个娘胎里的弟兄,如此便是死也不悔此生!”
“哥哥可是要去拜见秦王?”狗屠的声音听来没有变化,只是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
荆轲一愣,立马便明白过来。这狗屠向来心思敏捷,平日里便能见微知著,预不知而知。他便是猜到自己要去刺秦,那也是必然之事。
“哥哥要去刺……”高渐离慌然发声。
“来,喝酒!”狗屠发出一声大呼,掩盖了高渐离的话语。
荆轲见这情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回到桌上,对高渐离道:“渐离,以后要多听你狗屠哥哥的话,莫要和他置气!对你有好处。”
“可是……”高渐离这次学乖了,把语气压得好低,“丹太子已经传令了么?”
“还没有。不过秦王已经破了赵国,如今兵锋直指燕地,与楚、魏、齐相比,燕弱。若我是秦王,下一个对付的定然是燕国。一来借灭赵的士气可一战而平,使得士气更加高涨;二来,灭了燕国,从地势上可以对他国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其余三国必然惶惶,让胜算再增三分。若然逼得齐魏献城割地,那秦国便又能得势三分!唉,总之,燕国等不了了。想来这几日丹太子就会传令于我。今日这酒,便做你我兄弟的别离酒,若有缘,来世定与你们再做兄弟!”荆轲说完话,端起酒碗,对着二人一举,然后一饮而尽。高渐离眼角湿润,端起碗来也一口干了,只有狗屠像是陷入沉思,没有动静。
“哥哥这酒,你怎能不喝?”高渐离抿着嘴,愤然问道。
狗屠却不理他,望着荆轲问道:“不知哥哥有几分把握?”
“这……以我之剑术,若能见着秦王,当有……三分把握。”荆轲仔细考虑了道。
“哥哥,我为你举一人,能为你增两分把握!”狗屠自信道。
“哦!谁?”荆轲讶异着问。
“樊於期!”
荆轲听了这名字,蹙着眉想了起来。这樊於期他自然知道,乃是秦国叛将,是秦王发誓要杀的人物。
“你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头。秦王睚眦必报,你若能将樊於期的人头献上,那秦王必然大喜。喜利亲,防备之心多有松弛,你的胜算便多两分。”狗屠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聊件家常。
“那樊於期的人头哪有那么好拿?”高渐离小声道。
“呵呵……”荆轲轻笑一声,“我荆轲要他的人头,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不!”狗屠压住荆轲的话,盯着荆轲道:“丹太子如此仁义,樊将军的人头必然是自己愿意舍给哥哥的。哥哥千万不可弄错!”
荆轲听得呼吸一滞,想了想道:“你说得对,樊将军必然是自愿送给我人头!这样,丹太子的仁义之名才能传于四海。我荆轲助仁义而得杀身,才能后世流芳。”
“哥哥,我还有一人,若得他之助,可为你增加五成把握!”狗屠又道。
“哦!谁?”荆轲更惊讶了,五成,那他刺秦就有了十分把握,此事若成,他荆轲的名字必然永留千古。以他一介布衣,夫复何求!
“我!狗屠,封子朗!”狗屠瞪大了一双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盯着荆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