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信华长成人了,你也可以不用再担心他的时候,记得回来这里,看看阿夏。”</p>
景虎答应了,她从他这句话里,就听出了他的无奈与惋惜,还有不舍。</p>
“小樱啊,倘若等到阿夏正式嫁给景胜那天,我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的时候,你也能在场,那就真的很美好,我想,阿夏长大之后,一定也很希望自己的亲娘能看着她幸福出嫁。所以,就当为了等到那一天,你都要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p>
梁小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倚靠到他的怀里,强忍着眼中盈满的泪水,“如果可以,我会的,你说的没错,那个母亲不想亲眼看到女儿出嫁时的样子呢?我知道,阿夏做新娘子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景虎,到那时候,我们也都老人了吧。”</p>
“但即使你老了,一样很美,你看你现在还没长一根白头发呢,我倒像是长了一两根。等再见面的时候,我或许也不好意思叫你替我拔掉它们,你家信玄大人会嫉妒的。”</p>
这句玩笑话,景虎说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梁小樱笑了。他们两个人都微笑着,依偎在一起不想分开,但他们都清楚,下一刻,很快就要来临,必将天各一方。</p>
“主公大人,仙桃院夫人在茶室,请樱夫人教她泡工夫茶呢!”外面传来了侍女的通报声,景虎应了声“知道了,她马上就过去”,梁小樱却悄悄望了他一眼,这一刻,他们即将再次分别。</p>
扶着景虎重新躺下后,梁小樱走出房门,一直到了茶室。仙桃院早就在那里等着,不过,茶室中确实有大明国的茶具,她正在用沸水洗涤紫砂壶。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女,见仙桃院一挥手,都识相地退了下去,把茶室的门小心地掩上。梁小樱记得,这间茶室是自己从前和景虎常来的,仙桃院也一同来过,当日景虎向她学习工夫茶的沏泡方法,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只是仙桃院始终没有学会。如今,景虎的姐姐竟以学习工夫茶为名,来和她作最后的“交涉”,稍微带了点儿讽刺的意味。</p>
“很抱歉,小樱,也许突然叫你过来,打扰了你和景虎的雅兴,但若是太久了,我担心我弟弟的身子,他毕竟还在病中,需要多休息。”仙桃院将茶叶放入紫砂壶中,倒上热水,轻轻扣上壶盖。</p>
梁小樱知晓她的意思,点点头说:“仙桃院夫人,你大可放心,我早已准备好今天下午就启程南下。你也不用跟我说任何一句抱歉的话,一直都是我在赎罪,我受不起夫人这些话,我女儿阿夏能在这里受到景虎和夫人你的悉心照顾,已是小樱的幸福。”</p>
“罢了,等用过午膳,我会为你安排舒适的马车,送你到信浓。”仙桃院道。</p>
“多谢夫人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小樱不是千金小姐,自始至终都是女人中的粗人,坐不惯舒适的马车。我只需要一匹快马,那样会更快到达目的地,坐起来也适合我。”</p>
当天下午,梁小樱便骑着马离开了春日山城,没有再见景虎,也没有再见阿夏,这是仙桃院的意思。而她亦已不再流泪,只因所有的眼泪,都在走进那座城的时候,拥抱景虎和两个孩子的时候流尽了,现在,她的眼眶不过是两条干涸的河床。</p>
路上,梁小樱没有在信浓逗留多久,只是不知道多少天以后,偶然望见远方的诹访上原城,却不敢步近。尽管并不晓得信华是还待在那里,还是已经被送去了相模,她都不敢过去,因为见到儿子,她一定会抱住儿子,甚至就这样把孩子带走;而见不到儿子,她又会牵肠挂肚,虽不流泪,却也会肝肠寸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