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乃是茂州军中一名游击将军,名叫史磊,据说是茂州太守石甘诚的私生子,当然这些坊间秘闻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也让林镖头对史磊多了几分忌惮。
这趟镖是受茂州太守石甘诚所托,由上百名军健以及长兴镖局四五十号镖客联手运镖,由茂州一路押运到汴京城,送往皇城司验收。
本名林啸虎的林镖头不知道此行押运的究竟是什么贵重货物,后来听史磊透露说,这些箱子里押运的全是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是运往京城送给天后贺寿的生辰纲,价值十万两白银!
林镖头当时听着就手脚颤抖起来,十万两白银的生辰纲,乖乖,能买下一百座长兴镖局了,难怪石太守派出这么些骁勇善战的老兵随行护送。
他知道此次出镖大意不得,索性连酒壶都没带,一路上走走停停始终小心谨慎,生怕出了任何岔子。
到时损害长兴镖局的名声事小,惹来灭顶之灾事大。
与镖队同行的那驾马车上,帘帷重重,就连石将军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只知道是将来入京时的贵客,由他们亲自面见天后,奉上生辰纲。
可想而知,马车里的人身份多么勋贵。
林镖头偷看了几次马车车厢,里面的人虽然戴着严实遮面的厚重帷帽,但常年走镖的老镖头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女扮男装,惊鸿一瞥之下便知那是个容貌绝佳的大美人。
作为此趟出镖副手的史磊既然开口了,若是放在往常,林啸虎必然大骂出口,眼下镖物贵重,自然是赶路要紧,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座集镇或者城池更好。
若受不了这点皮肉之苦,偷得半日闲,说不准就被闻风赶来的山贼包了饺子,到时全部干瞪眼。
但史磊是一百多军健的将军,自己长兴镖局只不过是个带头引路的,仗着常年走镖积攒了些人脉、交情,可以保障一路太平,其实在官府眼里屁都不是,人家发话想休息那就硬着头皮答应呗。
一队人马原地休整,有名老都管带着几名挑夫去后面马车抬了酒桶出来,分给一百多号军健,长兴镖局的镖客们看着眼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没有林啸虎的发话,这趟镖谁也不许沾酒。
林镖头背着牛角大弓跟环首阔刀沿四周转上一圈,这边官道地势开阔,沿途行脚客商不少,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剪径强人,这才稍稍宽心,解下腰间水壶狠灌几口,吁马回到营地。
史磊端坐在草地上与一伙军健说笑,见林镖头巡逻回来,便拎起一壶酒到他身边,“林镖头,吃口酒润润嗓子吧?”
林啸虎轻轻摇头,“在下职责深重,可不敢饮酒,万一误了大事,你我都不好回去交差。”
史磊笑了笑,“林镖头是否过于谨慎了,咱们一行,军健、镖客加上挑夫,浩浩荡荡两百多号人,哪怕真有剪径贼人拦路,一百多号军健刀弓马步,结阵而战,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好手,还不杀得他们有来无回?”
“史将军常年在军中操练,不了解咱们走镖这行当,两百多号人放在州县附近走镖,或许还有点威慑力,可若是走官道离得这些州县远了,就远远不够看。有些喜好在山头望风的贼人定然揣测咱们这一单价值不菲,成群集结起来就是上千人马,,哪怕再骁勇善战的好手,也经不住这煌煌攻势。”
史磊自是不知道其中风险,只当是林镖头小题大做,太过胆小了。
自己在军中什么没见过,当年去茂州城外剿匪,城内两千军马齐出,自己一马当先就斩了十几颗贼头,还不跟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林啸虎下马休息了会儿,又很快骑上马,继续沿原路到四周巡逻。
突然,有名骑马斥候从远处山坡上急匆匆赶来,驭马到林啸虎跟前道:“镖头,在山坡那边有几名形迹可疑的骑士盯着咱们!”
林啸虎心中一震,立即取下背上牛角弓,顺着斥候所指的方向看去,山坡果然有几人骑着马来回打转,很是可疑。
身后史磊也察觉出异常,上马赶来,正要拔刀,被林啸虎制止住了。
“对方来意不明,暂时不要刀兵相见,免得结仇。”
江湖上总有这样那样不成文的规矩,就比如现在,对方只是在附近徘徊,并未露出敌意,就是还没真正撕破脸皮,大家什么都好商量。
倘若镖局这边刀锋率先全部出鞘,就等于是水火不容了,这是一种大不敬行径。
行走江湖,先礼后兵,这是规矩,史磊常年在军伍打拼,不晓得这些规矩,被林镖头一点拨后,受益匪浅。
随后,林镖头点了两名老镖,随自己上山坡,打算会会这帮莫名出现的骑士。
可马蹄才往山坡踏了几步,那伙骑士便纷纷勒马掉头,往山坡后面跑了,似乎并没有碰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