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后,大地轰隆隆震动起来,数百黑甲罩面的悍勇骑卒向着这群山贼凌乱散漫的阵型冲击过去,如同流星汹涌撞入湖面,激起大片波澜。
不少山贼甚至来不及挥刀,就被迎面冲来的披甲马首撞成烂泥,数百黑骑在月光下舞着寒光闪闪的腰刀,形如索命阎罗。
这是一场几乎毫无悬念的屠杀,李宓自夔州道那边带来的五百健锐营黑骑由花云统领,近乎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伙山贼杀戮殆尽,仅留下几名头目模样的首领作为活口。
中间稍微掀起些波澜的是一名暗中潜伏的刺客,不久前他才亲手将那名车夫的头颅割下,潜伏功夫自然了得。
可就在潜行至距离李宓不足二十米之处,马上就能暴起杀人时,一只白皙手臂从背后捅穿身体,将刺客的心脏拧爆。
正是一路暗中护卫李宓周全的控鹤府死士,红藜。
她的武功不算高,约有三品水准,与同品轶的人对拼,胜负难分,但如果比起杀人,她一定更胜一筹。
控鹤府的每一名死士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留下的精英,他们不仅精通刺探情报,更擅长杀人。
小皇帝当初设立控鹤府的初衷便是杀人,他要将控鹤府变成一把刀,所指之处,任何忤逆圣人的卑劣之徒都要受到惩罚,而死亡,是对那些人最好的惩戒。
李宓看都懒得看一眼那名自寻死路的刺客,而是驭马来到宋亭鹭身边,上下扫视着这名被厚重帷帽遮掩住容貌的女子。
宋亭鹭犹豫了下,终于摘下帷帽,双目流盼有神,露出一张美人鹅蛋脸,身材苗条,腰间还配了把剑柄镶有夜明珠的古剑。
见陌生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自己,秋水长眸的年轻女子毫不胆怯,只是按住腰间长剑,十分灵气道:“你是六扇门的?”
李宓眉头一挑,下一秒,手中寒食刀骤然架到对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宋亭鹭吓了一跳,娇躯颤抖,楚楚可怜。
冰冷刀锋紧贴脖颈如玉肌肤的李宓似乎下一刻就要轻轻一划,轻而易举,将这支娇艳花蕊折断。
“别杀我。”宋亭鹭讨饶道,“我是蜀王最疼爱的女儿,赵国六王,就属我父王最为权势显赫,你若能平安护送我回去,他会赏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宓将寒食刀放下,存疑道:“你就是先帝当年最疼爱的小孙女,人称赵国色甲的太平公主?”
宋亭鹭拼命点头,一张樱桃小嘴,小舌微露,煞是魅惑,“太平公主宋亭鹭,谢大人救命之恩。”
李宓钢刀收鞘,说道:“蜀王宋景濂真是你爹?”
宋亭鹭柔声道:“如假包换,绝无虚言。”
李宓微笑,继而大笑,又问道:“那么宋宸义就是你兄长了?”
宋亭鹭茫然点头。
“以前汴京城有位世子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被六扇门查办,送入诏狱,还没等定罪,就被一个无名小卒杀死,算算时间,这则消息哪怕捂得再严实,也该传到蜀地这边了吧?”
宋亭鹭说道:“宋宸义是罪有应得,他早就该死!”
李宓感到意外,“自己的兄长不明不白死在京城,做妹妹的居然还拍手称快?”
宋亭鹭仿佛回忆起某些不好的东西,十分憎恶道:“宋宸义就是一介好色之徒,从来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若不是父王溺爱,我早就提剑割了他那玩意儿。”
李宓从话里听出些弦外之音,颇有些玩味笑道:“听起来,宋宸义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下手?啧啧,贵府的关系还真是乱,豪门多怪事,这句话一点不错。”
宋亭鹭被人点破旧事,有些愠恼,碍于情势又不好发作,只好把头扭到一边,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宓又问道:“那名枪奴在蜀王府算是几等护卫?”
宋亭鹭回过神来,有些赧颜道:“算是二等末流护卫,不受重视,因为此次我是跟着生辰纲一块偷溜出来的,所以随便找了个扈从,本以为有这些军健护卫,会很太平的……”
李宓哼笑一声,“难怪这枪奴武功如此不济事,被一名蹩脚刺客割去了头颅。以蜀王家底,府上高手如云,怎么都不该是这种水准,我还寻思坊间所传的秘闻都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呢。”
宋亭鹭壮起胆子问道:“敢问大人名号?”
“控鹤府李宓。如果你想知道更详细的,那么过几日会有一位手握金牌的汴京钦差抵达益州,寻找一只三条腿的金蟾炼制仙家丹药,我正是那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