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p>
雾雨茫茫,芦苇萋萋。</p>
一位头戴斗笠,肩搭布袋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生满苔藓的渡口处往江里撒尿。</p>
“大宝小宝,你们是不是记错了?那台山镇的谭百万真约我们在这里吗?”</p>
他眉头紧锁,目光打量着雾雨茫茫的江面,旁若无人的就开始自说自话。</p>
此种行径,若是被旁人看见,恐怕会在一番惊悚过后,低声诅骂一句神经病。</p>
然而。</p>
中年男人搭在肩膀的布袋里,两柄纸伞适时的微微抖动,紧接着便有话语传出。</p>
“明叔,确实是这里,谭百万约定的是在江畔渡口,说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我们。”</p>
“是啊,明叔,大宝说得对。”</p>
浑厚青年声音和稚嫩的少年声音分别从两柄纸伞里传出,显得极其诡异。</p>
这位被它们称作明叔,实则名叫茅山明的中年男人身子抖动了一下,然后忙将撒尿的玩意塞进裤裆里,利索的裤腰带系紧。</p>
“呼,好冷。”</p>
茅山明紧了紧身上的道袍,然后将双手缩紧袖子里,弯着腰往渡口后退了退。</p>
“呐,别说明叔没有照顾你们啊,先给你们吃些蜡烛,到了谭百万家得卖力点啊。”</p>
说着。</p>
茅山明从肩膀上面搭着的布袋里抓出两根白蜡,将手指在嘴巴里一咬,潺潺带着灵光的血液流出,然后涂在两根白蜡上。</p>
紧接着。</p>
他将两根涂上血的白蜡往后一扔,就没有再去管,反倒是望着江面叹了口气。</p>
“谢谢明叔!”</p>
“谢谢明叔!”</p>
布袋里的两柄纸伞内,一大一小的两双白得骇人的手臂探了出来,抓起染血的白蜡就缩回纸伞内,紧接着响起骇人的咀嚼声。</p>
“唉~”</p>
茅山明听着背后的咀嚼声,缓缓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饿得有些干瘪的肚皮。</p>
鬼乃不详之物。</p>
集贫贱、悲哀、衰败、灾祸、耻辱、惨毒、霉臭、伤痛、病死、十八灾祸于一身。</p>
人鬼同路,最是倒霉。</p>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又怎会不知?</p>
只是。</p>
他茅山明道法不精,仅仅依靠几招自学的野茅山法术,实难混上一口饭吃。</p>
若非养了大宝小宝这两只鬼,找些为富不仁的富户闹上一闹,然后他再上门演一出茅山捉鬼的戏码,恐怕他早就饿死路旁了。</p>
所以。</p>
尽管养鬼各种对活人不利,但他茅山明却是不敢不养这两只鬼,只求苟活于世。</p>
可是,这世道却极其艰难了些。</p>
他茅山明那几手蹩脚的野茅山法术,再加上大宝小宝两只鬼物的从旁协助,也只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活着,生活穷困潦倒。</p>
所幸,驱鬼的戏码做得多了,他茅山明在台山附近的人家也渐渐打出了些许名声。</p>
故而。</p>
在台山镇乡绅谭百万家里闹鬼事件一出的时候,谭百万就托人找到茅山明,希望茅山明能到他家里惩治那些搬人下床的鬼物。</p>
初闻此事的时候,茅山明自然大喜,虽然他只是一个学了几手野茅山法术的骗子,但是不要紧,关键是谭百万家里的那些鬼。</p>
鬼物索人性命,一般穷凶极恶。只是在夜里搬人下床的鬼,收拾起来却极其简单。</p>
所以。</p>
他茅山明这才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吃饭的家伙,屁颠屁颠的带上养的鬼就来到这里。</p>
“怎么还没来啊?”</p>
茅山明紧了紧身上的杏黄道袍,站在江畔渡口处缩了缩肩膀,恢复些许暖意。</p>
大宝小宝则将蜡烛吃完了,安静的待在茅山明搭在肩膀上的布袋里的纸伞内。</p>
“叽叽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