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听说过和见到过的土匪们多是抢劫金银财宝,顶多抢夺一些女人去供他们寻欢作乐,至于村中老幼和壮年男子,一般情况下不是驱逐就是杀掉了事的,可他们却是要把全村的男女老幼一块儿抓走,委实是让人猜不着他们的用意。
“这会儿听哥哥你一说,我这心里头立刻便就明了了,那些所谓的土匪,并非真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强盗,而是你从暹罗带回来的李家官军,想要把村民们都抓回去巩固你的殖民政府的,对不对?
李俊仰头笑道:“这事儿干得,实在是让贤弟你见笑了,没错,这件看似蛮不讲理的勾当,的确是哥哥我做下的。虽说手段未见得如何高明,可对那些村民百姓们来说,的确是谈不上什么恶意,好声好气地劝他们一块儿去吃香喝辣的,他们一者压根儿不信,再者宁死不从,就好像哥哥我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口贩子似的。
“既然他们好话听不进去,那我也就只好
跟他们来硬的了。虽说手段不怎么妥当,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们好。这正好比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贤弟你说对么?
张梦阳拍手道:“照啊,哥哥说得实在是太好了,为善的方法有很多很多,不管所用的手段如何,只要是最终的目的是好的,那便毫无疑问地是积德行善,造福子孙。另外哥哥你引用的这句诗也实在是恰当不过。这首刘禹锡的竹枝词,我上小学那会儿背了好几天都还吭吭哧哧,生生歪歪呢!都说水浒英雄多是一帮大字不识的草寇,可在我看来,哥哥倒是满腹经纶,很有一些书生气呢!
张梦阳的这一番奉承,把个李俊说得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哥哥我本是个私盐贩子出身的绿林大盗,满腹经纶可跟我半点边儿都搭不上。只不过在海外做了几年的国王,闲常也听带过去的读书人给番族男女们开蒙,略听进一星半点儿的词句,偶尔也拿出来附庸风雅一番,不想今日却被贤弟你见笑了,实在是让哥哥我惭愧得紧。
张梦阳也笑道:“哥哥不必太谦,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海外做了一国之主,不管你是愿意不愿意,自是少不得要跟读书人时常接触的,这一来二去的,他们本身的学养气质,自然就把你给浸润了的,哥哥你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半个读书人了,只不过你还不自知罢了。
李俊一拍大腿道:“既然贤弟这样讲,这说明你是打心眼儿里瞧得起哥哥的。来,咱哥儿俩干了这碗。
“好,干!
兄弟二人又是把碗一碰,然后凑到唇边仰脖干了。
张梦阳喝得高兴,与这样一位世上罕有的英雄畅所欲言,在扭头看到河水碧波荡漾,岸上的杨柳青青,联想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不由地心情大好,不禁然地想起了刘禹锡的那首竹枝词来,将全诗口诵一过:“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然后向李俊道:“哥哥可知这首诗所写的意境,与咱们弟兄眼下二人所处的环境大相合拍么?
李俊道:“哥哥哪懂得这些,只不过是对后面的这两句听得多了,耳根子里磨出了茧子来,闲谈之时不经意便随口说了出来。
张梦阳道:“听我的老师讲,这首诗是刘禹锡于唐穆宗长庆二年正月至长庆四年夏天在夔州任刺史时所作,一开始全诗总共有九首,作完之后他意犹未尽,故又增添了两首于其后,现下咱们念叨的这首诗,就是后来增添的这两首当中的一个了。
李俊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个到不曾听他们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