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如此放低姿态自然是有原因的。
史可法的职位是监察职权,虽然权力很大,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刚上任的七品芝麻官。
刚才史可法在当值时被直属上司周九龄当场抓住了把柄。
只要周九龄坚持找史可法的麻烦。那史可法收拾包袱滚蛋必然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可是结果呢,周九龄竟然托词自己只是路过,然后果断走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周九龄极有可能惹不起史可法背后的势力。
史可法背后的可能是尊大神。
这样的人,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虽然史可法现在才是个七品官,但是架不住史可法年轻啊,人家才二十多岁。张行虽然比史可法高了两个品级,但是却已经四十好几了。
两人的未来自然是不言而喻。
现在史可法主动前来示好。
张行要是不上赶着巴结,那就真是傻了。
“张大人,你真是折煞下官了。是应该我来敬您啊。”
史可法的话让张行一时间如沐春风,心里感觉特别的安慰。
上赶着巴结人,最怕的就是对方拿大,那脸可就丢尽了。
对方能以平等的姿态对待,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史可法能放低姿态,这让张行心里很是感激。
一时间酒席上气氛热烈,大家相谈甚欢。
喝到酣时,史可法忽然开口说道:“张提举,听说咋们盐课司是靠私卖盐引过日子的?”
史可法的话音刚落,整个酒席上瞬间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史可法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就有点让人无法招架了。
在官场上,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说。
说了就是犯忌讳。因为这些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史照磨,您可别轻信外面那些传言。我们盐课司这些在座的人都是行的正,坐的端。绝不可能做如此不法之事。”
张行当即表态,坚决否认了此事。
边上的厦门盐课司副提举郭晓连忙在边上笑道:“张提举,咋们在座的这些人自然都是秉公守法之人,但是这盐课司大了,尤其是下面那些小吏,一个个奸猾如油,保不住就有人背着咋们作出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郭晓这话其实就是给张行做补充。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算史可法真掌握了什么证据,到时候都能圆的过去。
毕竟史可法是福建盐运司的照磨,有监察之权。
如果被史可法抓住把柄,在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可都跑不了。
到时候这些人想要告老还乡都是奢望。
史可法自然不是为了追究责任来的。
自从上次痛定思痛,再加上走访过一些百姓商贩之后,史可法早已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大明朝从上到下,吏治早已败坏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如果史可法想要反腐。
到时候只会将状况搞的一团糟。
等到整个盐运司没了做事的人,那史可法就真的只能徒呼奈何了。
史可法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
“诸位,咋们盐课司私卖盐引算什么事。咋们不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痛心你们将盐引卖的实在太便宜了。”
“啊?”
史可法如此直白的话让所有人一时间都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道史可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套话。
史可法忽然压低了声音。
“诸位可知道,皇上打算在福建停止发放盐引。”
“什么?”
包括张行在内,所有人全都跳了起来。
之前大家都否认在私卖盐引。可是不可否认,整个盐课司可都指望着卖盐引过日子呢。
这要是真将盐引给禁了,那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张行声音颤抖着问道:“史照磨,皇上是想要撤除盐运司吗?”
既然停止发放盐引,那自己这些人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让张行等人如何能不紧张。
“诸位不必慌张。皇上不是说不发放盐引,而是必须要拿辽东的军票来换。”
“这?”
军票的事情,塘报上有过通报。大明日报也做过一些介绍。
不过这毕竟只是辽东军队的事,和福建盐运司离的实在是太远。
之前张行这些人也就当看个乐子。
可是张行这些人做梦也没想到,军票竟然有一天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这可怎么办?”
张行此时再也顾不上遮掩了。
如果以后盐引只能拿军票来换,那他们这些人怎么办?还不得活活饿死。
张行猛然扭头看向了史可法。
“史照磨,还请你救救我们厦门盐课司上下。”
其他人也瞬间醒悟了过来。
既然这事是史可法主动提起来的,而且看史可法刚才的意思,似乎也是在给众人做暗示。
张行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