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镇实在是小,只有一条像样的街道。不过这里的风景倒不错,四面环山,水晶河哗哗地穿镇而过。河上一坐石拱桥,桥下的岸边有一棵需六人合抱的银杏树,这棵树在省林业厅的档案里是有户口的。五、七块儿河光石散落在树下,石头大小不一,大者小如牛,小者大如斗,皆被人们的屁股磨得圆溜精光。</p>
镇里的官员们聚会在会议室里,老百姓们则常在这树下消磨时日。有洗衣的姑娘,有淘菜的婆姨,有下棋的老者,有打闹的玩童。但坚持得最好的有两个人,几乎整天都能看见。一个是摆着剃头挑子的麻子爷,一个是在树下成天睡不醒的老狼猪。老狼猪其实不是猪,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汉,因他从事的是公猪配种的营生,人们都叫他老狼猪。</p>
此时,老狼猪被人用草根捅进了鼻孔里,连打了几个喷嚏,艰难地睁开了眼。“是哪个王八蛋?”</p>
众人哄堂大笑,老狼猪用手搓着胸前的灰卷子,坐了起来。他正要接着破口大骂,眼睛却有些直了。</p>
“太白”酒楼的老板娘白姑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择菜,脚旁码放着黄瓜、茄子、西红柿和空心菜。随着手上的动作,白姑胸前的两个大*上下还有左右不停地晃动着,直晃得老狼猪头晕。他趔趔趄趄地走到白姑身旁,顺手拿了一根黄瓜啃了起来,眼光又趁势顺着白姑的脖子钻进了她那件花格子衬衫的深处。</p>
白姑拎起一条猪腿打在了老狼猪的裆下,骂道:“就你那×嘴馋!”</p>
“往哪打哩?都看看是谁馋了?我就知道我们尊敬的徐老板喂不饱你,放心,吃你一根小黄瓜,晚上送你一根大号黄瓜。”</p>
“叫你姐你妹子吃吧,吃不完,还有你妈哩。”白姑扔起一个草箩头,差点儿扣在老狼猪的头上。</p>
老狼猪一边跑,一边又抓起了两个大蕃茄扣在胸前:“叫你小气,哈哈,再吃你两个大馒头。”</p>
白姑高一脚低一脚地追打过去:“不要脸的老狼猪,断子绝孙的老狼猪。”</p>
老孙头吹吹嘴上的肥皂沫子,问:“他麻子爷,前天我看见王家老八了,怪正常,不像个疯子哩。”</p>
麻子爷将剃头刀在铛刀布上来回刮了几下,迷着眼说:“听说是得了癔症,脑子没有全坏,说是早年的事记里清,眼下的事忘里净,不算疯子。”</p>
“他在外边干的多大事儿?”</p>
“这老八可不是凡人,小时候我给他剃头就看出来了。他头上有两个半旋子,不简单哪。这不,他果真就干到了道台。要是他有三个旋子,就更好了。就是那半个旋子坏了事,他没有干到头啊。亏了,唉,亏了。”</p>
“亏个啥?我的儿要是能干上镇长,我就天天唱大戏。”老狼猪满不在乎地搭上腔。</p>
“别老想你那镇长儿子了,还是先找头老母猪吧。”</p>
“还别不服气,我老狼猪啥都缺,还真不缺女人,女人算个鸟。”</p>
“你妈是个啥鸟啊?老狼猪!”白姑远远地问道。</p>
“就你能,就你浪。”</p>
“王家老八干了道台,可把他一家害苦了。”老孙头摇了摇头。</p>
“可不是,他把地气都拔走了。”麻子爷细声细气地说,“他五岁上就妨死了亲爹,十三岁上又妨死了亲娘。除了有一个弟弟现在是工商局长还差不多以外,那个弟弟,却是个傻子。”</p>
白姑一边刮着猪腿,一边说道:“要说他干了那么大的官,可也没见给家里办过啥事。你看那傻子过的啥光景。”</p>
“干大事的人都是这样。像包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哩。”有人应道。</p>
“听说他这个官也不咋样,和老婆离了婚,40多岁上又娶了一个黄花闺女。”</p>
“那叫小蜜。”</p>
“这不是小蜜,正儿巴经地办过手续的。小蜜是混的野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