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长走出机关,前往“太白酒楼”隔壁的春光旅馆,他就住在那里。他二弟的家里实在没法收拾,破烂不堪,满屋鸡屎。家里又没个治事的人,二弟是傻子,弟妹是弱智,侄子倒是很精,无奈太小。镇里就安排他住在了春光旅馆,吃饭就随着朱老板一家人,费用记在镇政府的帐上。</p>
刚进春光的大门,几个人就将他团团围住,说是要跟首长合影。首长整了整衣服,非常随和地满足大家的要求。记得最先拉住他照相的是“太白酒楼”的白姑。照片洗出来以后,挂在了酒店的大厅里。上面的题字是“李大海首长视察太白酒楼”,落款的时间是2001年夏。首长心想农民有农民的智慧呀,把时间提前到他在职的时候,这照片才有价值啊。后来听说就连老狼猪的家里也挂了一张他的照片,上面醒目地写道“李大海首长深入猪中”。</p>
照完了相,当老首长向大家挥手致意时,众人已作鸟兽散了。</p>
中午吃饭,老首长吃了两大碗萝卜丝干饭,喝了一碗用鱼腥草熬的凉茶。凉茶是用来败毒怯火的,山里人几乎天天喝。朱老板非常心情,饭后又拍了两根黄瓜,炒了一盘花生米,硬是和老首长喝了一瓶“二锅头”。</p>
下午醒来时,已是四点多了。老首长暗自思忖,现在喝酒真的不行了,半斤下肚,就晕了?他气沉丹田,闭目静坐了一阵。然后起身铺开宣纸,用毛体狂草写了一幅《沁园春.雪》,上下左右地瞧瞧,很满意。正当他要计划近日进山考察的事时,楼上的房间里却传出了乱糟糟的响声,有人喝多了在出酒,还有女人尖声尖气的叫声,听着让人烦。</p>
老首长泡上一杯“铁观音”,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朱老板也凑了过来,不知啥时候,老狼猪也蹲在了跟前。老狼猪接过首长递过来的香烟,正要夹在耳后,见是“软云”,就点上了。</p>
当老狼猪抽第二支烟的时候,楼上下来了四、五个女子。皆披头散发,丰乳肥臀。老狼猪眼睛瞪的滚圆,几乎要把女子的身体看穿。女子们不以为意,脚步噔噔地从他三人面前走过去,昂昂然。老狼猪站起身张着大嘴目送她们离去,气咻咻。朱老板笑笑:“快,将嘴角的哈喇子擦擦。”</p>
“咱这小镇上也有三陪?”老首长问。</p>
“可不是,这年月,啥都有了。”朱老板感慨道。</p>
“得几百?”</p>
“要不了,姑娘是一百,妇女是五十。”</p>
那是便宜,刚才这等容貌的,要在大城市,没个千儿八百恐怕是不行的。老首长心想,这也是城乡差别呀,城乡差别表现在方方面面。这决不是空话,而是十分具体的。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努力缩小城乡差别。</p>
几个男人拍拍打打地下了楼。“这几个妞儿咋样?”</p>
“真她妈的过瘾!”</p>
“大哥还是要经常来嘛,还有更妙的。这次不巧,等小蜜桃回来……。”</p>
“深山出俊鸟,你曾老弟生活在这里,可是要折寿的呀!”</p>
“哪里哪里,这些妞儿都是外地来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这里的姑娘当然也不错,但大哥在街上是见不到什么好货色了,有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进城打工了,农村包围城市。”</p>
“听说你们这里外出的很有规模,号称黄色娘子军。”</p>
“算是个产业吧,你老兄什么都知道。”</p>
“虎哥可开放,虎老雄心在。胡子一大把了,老牛还专啃嫩草。”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说道。</p>
“哈哈,你说挣了那么多票子,干啥用?要向姑娘们多奉献,锻炼身体,搞活经济。你老兄也不差呀,刚才就你鼓捣的时间长。”</p>
干部说:“不行了,我现在是躺那睡不着,坐起就瞌睡;上头有想法,下头没办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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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人旁若无人地说笑着,老狼猪是既愤怒又羡慕,更恨的是他自己。</p>
听完朱老板和老狼猪的争相介绍,首长这才明白了那伙人的底细。原来这姓曾的是本地的木材贩子,生意很大,号称全镇首富。那几个人都是他请来的老朋友,有客户,有官员。中午他们在“太白酒楼”胡吃海喝了一通,下午来到了春光旅馆潇洒。</p>
这曾老板除了常年大车小车地贩木材外,还在山上开了几个铁矿,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矿,铁的品位很低,要不是这几年价格好,还真没人去弄。开采不用打井、挖洞,而是翻土。把土石碾碎了,水冲磁选,就出了铁粉。简直是在搞土地深翻,如同当年的学大寨。就靠这翻土,他每天的收入也在万元以上。他还在镇上开了美容院和网吧,那美容院其实就是鸡子窝。三陪女就是他的人。不过今天美容院里来了县上的客人,活动不方便,他这才领人到了春光。</p>
“人比人气死人。我是乱葬坟里埋山药,人球不人球,树根不树根。他曾大娃把山上的林子都砍光了,回回严打都没有人家的事。我上次为翻修猪圈,砍了几根松树娃儿,就被派出所关了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