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婆子站在床边,手里提着剑,呼吸声越来越响,似乎有个风箱被安放在了她的肺里。
“呼……”
她举起剑,一动不动,过了会儿,又放下来。
在她的脸上,已满是汗水。
远处的叫喊厮杀声,似乎也停滞了。
她屏住呼吸。
剑光一闪。
这是一道非常温柔的剑痕。
留在了曹银竹的脖子上,似乎很浅,乃至并未惊醒。
睡梦里的孩子,脖子上飙射出大量的血液,几乎两个眨眼,就停止了呼吸。
胡婆子看了看留在剑上的血,在被子上擦了擦,然后慢慢地挪到门边,将剑插入刀鞘,上下拧动刀把,再抽出来,已变成了一把狭长的唐刀。
她打开门,挥刀在门上砍了一记,徐徐后退,挥刀在桌上留了一道痕迹,再退到床边,插入刀鞘,拧动刀把,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反手刺入自己的胸口。
她面色平静地将剑抽出来,在被子上擦拭干净,再合入刀鞘,卡上刀套,将唐刀丢在边上,左手还捏着刀鞘,缓缓地靠在床边。
“竹儿,下辈子……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胸口绑着布条,上了金疮药的账房先生,走入了这间屋子。
他跪在满是血水的床上,抱着软软的曹银竹,记忆中,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柔软的女儿。不,只有她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柔软。
也是如同现在这般,被他无比小心,惶恐,疼爱地抱在怀里。
银竹的身子已经没有了温度,若不是血液与冰冷,他是无法相信,女儿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竹儿。”
等了片刻,他把女儿放下,淡淡地说道:“人总是会死的。”
“总是会死的。”
他嘀咕着,回头看了眼妻子身上的伤口,再退到床边,看了眼胡婆子的伤口。
他抬起头,看向床里面的女儿。
“会死的。”
他没有勇气再爬到床上,去看女儿身上的伤口。
可是除了剑,还会是什么?
一个使剑的高手。
胡婆子的武艺极好,不然他也不会让她一直护着妻女左右。
可从门内到床边,一共只抵挡了两招。
两招就被刺中了要害。
他有嘀咕了一句,走到屋子外边。
外边的人不少,亲随在廊下,之前看到了屋内的惨状,此刻垂首静默,一言不发。
“东西都放好了?”
“是。”亲随听着他平静的言语,心中狂跳,应出的声音也微微地发颤。
“叫五害继续守住中阵,再派一些人手,到外面去。”
“外面?”
“叶云生不会走远,肯定就着附近。”
“是。”
“你去帮我拿秋月神香。”
秋月神香是账房先生花费了多年的精力,无数次的尝试下,才研制成功的一盒香料。不知是不是因为研制上个人的因素,其中极微小的差别而导致的,此后再也做不出第二盒。
这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