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的法器有鹿角刺、防具有白犀甲,寻常的宝物已激不起他的兴趣。他跨过脚下宝箱,来到书案前,强忍住拿《阴符经注解》的冲动,选了一本《南疆剑诀摘要》。
他研习《阴符经》前期颇为顺利,慢慢的却积累了很多不解,李通他们又不像田平和赵镇那样懂得解答,他现在正需要一本从正道角度的注解。但他也知道,不宜在人前暴露这点。
“我只要这个。”杨行说道。
见杨行重经书而轻法器丹药,霍华暗暗赞许;但见他选剑诀而不选《武经总要》,霍华有些失望:“你是想做一人敌,还是万人敌?”
杨行想起霍家军在罗长老面前不堪一击的样子,他想反问:不能敌一人,何以敌万人?但寄人篱下,不能任性而为,便说道:“以后立功再来取之。”
拿走经书,便算正式接受招募。
霍华点点头:“好志气。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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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武库外,各骑了一匹骖騑,朝南边驰去。
杨行看到,从黑水峰往南,每隔一段距离,就建立起了一座塔状高台。高台外围隐隐有明光流转,似有法阵维护,灵识水泼不进。
两人在第九个高台前停了下来,霍华对杨行说道:“明日开始,你们就驻守此处烽燧。你怎么安排我不管,但必须要由筑基修士带队,炼气修士充塞之。”当下将烽燧的操作简单教与杨行:“若遇敌情,白日放烟,晚上举火。以传递军情为要,不必出去野战。”又指着南边说道:“往南百里处,有一座堡垒正在修建,我会驻守那处,和你遥相呼应。”
杨行默默记下。
“你第一次带兵,要记得:训练营伍,纪律为先。号令不行,溃散之由也;历久生懈,废弛之基也;姑息情面,军家之忌也。”霍华说道,“简单来说,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我们一手拿着法器和灵丹,一手拿着刀,服从就什么都有,不服从就吃刀。”
霍华又嘱托道:“你这队伍里,除了你之外,都不是自愿而来的,可能会有厌倦和逆反,也可能会怕事、怕打战,你要注意这一点。”
杨行对霍华的脾气有些摸熟了,认真而知权变,是罗成那一款的。他开玩笑说道:“我也不是自愿的。”
霍华呵呵一笑:“我欣赏的人,只要有可能,就一定要招到麾下。”他想,连罗寅这么桀骜不驯的人物,不也接受了门主的委托,负责筑造直道了么?
杨行装作无意的问道:“既然敌人是越人,而霍山上就有很多越人,我们为何不做防备?”
霍华便解释了生越和熟越的区别,和李通说的差不多。
杨行又问:“草市里销售越人货物的也不少,为何黄鹤会馆就不行?”
霍华瞪了杨行一眼:“看来你还是不甘心。好教你死心,别以为是我诈你。当年南疆军横扫百越,往南一直打到大江,不少越人族群败而后降,归为藩属,是为熟越。谁料大军正在渡江作战时,留后的熟越忽然作乱,导致后军崩溃,而已渡过江的前军也因军心不稳全军覆没,连主帅都殁于此战。南疆军损失惨重,不久就解散了。疏忽百年过去,虽然门主说要区别对待生越和熟越,赦免了熟越的罪行,但霍山中有不少南疆军的宿将老兵,他们的同袍、同门、亲族都因此罹难,叫他们怎能不去怨恨?因此这些熟越躲在荒山中自生自灭也就罢了,若要到霍山来,必须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一战奠定霍山和百越南北分治的格局,也决定了南疆这一百年来的势力分布,杨行此时听霍华说起这些往事,内心也是震颤不已:这才是一人敌与万人敌的区别吧?他之前听李通说,是南疆军抛弃了熟越;而霍华此时却说,是熟越背叛了南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行背脊紧绷着,勉强镇定精神跟霍华笑道:“和他们的交易,是我结识的一个散修从中牵线,黄鹤门并未参与。”
“只要你在我军中,即使黄鹤会馆出事,也不会牵扯到黄鹤门。”霍华说道,“不过,我劝你莫要和他们走得太近,这些人啸聚山林,谁知道他们的货物是不是劫来的?霍山另有人手在追查黄鹤坊市被袭一事,据说和这些熟越也脱不了干系。”
霍华地位超然,当然有机会知道一些机密之事,他这么说是叫杨行安心留在霍家军,也算是给黄鹤会馆的生意打了保票。
杨行却要忍不住跃过丹水去问问李通:黄鹤坊市被袭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两人回了黑水峰,霍华还有十多座灵峰要巡视,先行离开;杨行则要带着小队奔赴分配的烽燧。
他有些失魂落魄:自己这么信任李通,没想到李通还隐瞒了这么多;唐参和姚伍费尽心机购进法器和护甲,难道真是为了凡人和族群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