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悟?”叶玉婵撩起头发,侧脸看向霍青。
“我们来时是逆流而上,回去是顺流而下,这是何故?”霍青自问自答,“因为水往低处流。这说明蜀中的地势比夷陵高,夷陵又比霍山高。”
“那又怎样?”
“你有没有想过,整个南疆就如同一座灵山,这江水就如山泉,从山顶一直流到山脚下。如果说霍山位于半山腰处,那夷陵就更高,而蜀中就是山顶,乃灵气最为聚集之处,怪不得是修士的圣地。”
“我倒没想过这些”叶玉婵楞了一会儿。“明白这一点,又有何用?”
“我也不知道。”霍青摇了摇头,举头望月道,“我只知道,日升月落都有规律,万事万物自有其道,我们若能勘破其中一点,道心就能受用不尽。”
“你确实收获了很多。”叶玉婵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超脱凡俗,思考天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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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泉山,田灵不敢露面,几人在霍山会馆深居简出了几天,既怕圣女掉包之事引起轰动,又怕田氏大兴干戈。后来田荣带来消息,说是田氏已封锁消息,回来的西陵军也被全数调走,这次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启程一起回霍山。
在鲲鹏上,杨行想起这几个月的行程:先是去幕埠山追查,在拍卖行发现线索,与孙池追踪与反追踪,结果被一路误导到夷陵去;接着在夷陵听闻内情,知道真相,痛失田灵,又追回田灵。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想到这里,他忽然忆起,曾在追踪孙池时误杀过一人,还取了那人的储物戒和储物袋。这事可大可小,自己虽是无意,但毕竟杀了人,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身败名裂。至少,孙池对此是知情的。
不知那具尸体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没有苦主追查?凭储物戒和储物袋中的物事,也许能知道那人的身份。他强忍住立即掏出查看的冲动,按捺心神,还是等回江陵峰了再说。
几日后,鲲鹏在汉陵峰降落。几人分道在即,霍青向杨行提出邀请:“南面横道已经平息,而东边战事将起,有没有兴趣参与其中?以后若我有了自己的军队,你来可为副将。”
杨行想了想,如今他拥有江陵峰为基地、桐柏山众人为势力,早过了外出拼杀以求立足的阶段;而且他有了田灵后,也有些惜身了,不愿落得陆生那样的下场。
他婉拒道:“我还是罗氏的弟子,在罗家军帐下听令,没有师尊命令,不好另投他门。霍少的心意,杨行心领了。以后但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霍青脸色古怪,仿佛才想起来杨行是罗寅的弟子。罗寅去洛阳闭关,回来搞不好就是元婴仙人了,此时确实不宜招揽其门下弟子。他是个洒脱的性子,连说“无妨、无妨”。
叶玉婵听到罗长老的名头,想起了她和罗宇的婚事,她对罗长老又敬又怕,不禁眉头紧锁。
分道之后,杨行本想去洛阳会馆禀告,又想起了霍青在夷陵的告诫:鳄越是袭击黄鹤坊市的真凶,周氏是幕后黑手,罗氏很可能知情,也知道其中的危险,却故意让他去查,是何居心?他不禁犹豫起来。
正好田灵说起,她在巫峡幻阵所悟甚多,要赶快回去闭关,杨行便不在汉陵峰停留,和她一起往江陵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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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和叶玉婵则回到汉陵峰草市灵丹阁。
灵丹阁的生意热闹依旧,两人离开才半个月,就积累了一大堆事务,和一大堆信件。霍青招呼了一圈回来,见叶玉婵对着一封信发呆,便问道:“黄鹤门有事?”叶玉婵平时遇到难题都会与他商量,只有黄鹤门的事除外。
“嗯。”叶玉婵下意识回答了一声。
“黄鹤门是不是想加入灵丹阁的草药供给?你直接答应就是,不用跟我说。”
“不,”叶玉婵说道,“我受霍少的信任,又身处关键之地,不知被多少人盯着,整天如履薄冰,怎敢假公济私?”
“我相信你不是因私废公的人。”霍青笑道,“况且,你知道我不计较那些的。”
叶玉婵忽然有些感动,但仍说道:“私就是私,公就是公,一定要分清楚。黄鹤门受霍山助益已经很多了,我不想贪心,让这种大好局面戛然而止。”
“随你吧。”霍青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色说道:“忘了跟你提,杨行说他一个月前,在幕埠山以东遇见你妹妹了。那边的情况你怕是不知道,周氏纵容鳄越作恶,逐步蚕食各宗门,最后的结局怕是比幕埠山好不了多少。你得传信过去,叫她赶快回来!”
“我收到的消息就是这个。”叶玉婵脸色黯然,将信件内容摊开给霍青看,“去夷陵之前,父亲就来信说语冰离家出走,交待我若是她来了霍山,叫我务必留住她。那时我没重视。现在父亲又来信,说是语冰还没回去,倒是望江楼的江涛夫人传消息到黄鹤门,说语冰有可能在东山城,那里正是鳄越肆虐之地。”
“要不要我派人去找?”霍青建议道。
叶玉婵有些犹豫:自己才说过了不愿假公济私,现在又要为家人食言吗?但若是家人受到了损伤,自己做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也不是专门为了你。”霍青善解人意的说,“霍家军正好要派人去了解周氏和鳄越的动态。”
叶玉婵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