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见杨行一脸严肃,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她说道:“你放心,打不起来的。百越是什么德行,我们自己不知道?要说十三家联合起来,或许能和霍山一较高下,但一百年来,能联合早联合了。单说哪一家,都不是霍山的对手,连霍山里四大家族随便挑一家,都打不过。至少夷陵田氏,就没有触怒霍山的打算。”
杨行听了她的话,再看看坊市的破落样,想想拍卖行的疯狂,也觉得自己是反应过度、杞人忧天了。他都能发现的事情、听到的消息,霍山应该早就知道了,百越的背景、现状,应该都不是秘密。
再看脚下“沮漳”的牌匾,他心里一阵唏嘘。一年前,这里是正道宗门的山门,却被越人屠灭占领;可百年前,这里还是百越的圣地,却被南疆军征伐、驱赶。这其中的是非、黑白、道理,要怎么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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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瞟了一眼杨行脚下的破匾,笑着叫杨行跟她看看兴建中的楼阁和高台。眼前的夷陵会馆已经搭建好第一层基座,正在慢慢往上盖。修士盖楼十分便利,即使是才入道的少年,也能轻松扛起一根两倍身长的圆木;只是后续设置法阵、布置防御要费些工夫,不过夷陵龙泉山本就是阵法宗门,想来也不是难事。旁边那座高台,则是要作为鲲鹏歇息地,到时候筑巢引凤来,将围栏拆掉,夷陵会馆就是幕埠山坊市的最大店铺。当然,拍卖行除外。
这是要大兴土木啊!在杨行印象中,草市的夷陵会馆规模并不大,生意也不怎么好,怎么舍得在这边下重注?他问道:“夷陵会馆开在这里,有利可图?”
“这你就不知道了。大江之南,地广人稀,多的是草药、妖兽和矿石,以前是被霍山打压,现在只要放开一点点,收益就会非常可观”
杨行觉得有理。据他所知,霍山草市里有很多越人生意,黄鹤坊市也是,李通的桐柏山同袍就在黄鹤坊市经营得风生水起。等幕埠山坊市发展起来,地利优势将和黄鹤坊市接近;而且,还没算上能买赃销赃的地下拍卖行。但是,再看旁边这些破落的“店铺”和稀烂的“街道”,他又觉得这条路会很长。
“你们正道修士啊,总认为干净、整齐才是好的,却不知混乱、混沌也是一种美。”师姐指着兴建中的梁柱说道,“工笔画虽好,但你看这上面的油彩,虽然混成一片,但红红绿绿的,不也挺好看?”
杨行看着这些夸张的色彩,没来由的想起了从鲲鹏上俯视地面的样子,汉水、绿野、黄土,大地上各种色彩就是这样参差不齐,错落有致。
忽然,师姐伸出纤纤小手,在梁柱上轻轻一沾,将油彩往自己脸上抹了几下,再抬起头来。“看,我们越人的装扮也是如此。”她说道。
杨行看得呆了。此时的师姐两边脸上各有一道油彩,确实像常见的越人模样;她长发垂在耳边,也沾染到了一些色彩,显得野性十足;一双眸子紧盯过来,颇有侵略性,他偶尔抬眼看她一下,都会和她的眼神对上。
“是个美人。”杨行心里评价,“她比田灵好看,但我心里只有田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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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问起田灵的近况。杨行有些不敢再看她的脸,说田灵正在江陵峰闭关。
“你把自己的灵山让出来,给她闭关?”师姐脸上掩不住惊讶,甚至有些失落,“你对她可真好。比我那位强多了”
杨行腼腆一笑,他和田灵虽不是真正的道侣,但早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这点根本不算什么。此时气氛有些尴尬,他岔开话题问道:“师姐的那位道侣,也来幕埠山了吗?”
“没有,”师姐低下头幽幽一叹,“他在霍山有家有业的,怎么会跟我过来?”
有家有业?杨行更觉尴尬了:该不会是做了第三者?
“况且他也不是我的道侣,我们只是情人关系。好聚好散,没什么大不了。”师姐勉强一笑,像是在解释,又像在说服自己。“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成亲的。”
杨行不知该说什么。
“看来田灵瞒了你很多。”师姐又幸灾乐祸起来,“照我说啊,情人之间,坦承为好。情人也是一种缘分,还比道侣更为自由。有的人可以同时找好几个情人,姐妹俩也可以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杨行发觉她可能在撩拨自己,他心里想要留下,口中却说着要走,双脚也快速移动起来。
“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呢?”师姐在身后高声呼叫,“我叫田慧,智慧的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