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在那一刻发誓,他要掌握自己的性命,不再只是因为单纯的运气,而幸存下来,努力修行刀技,锻炼身体,每天晚上睡梦之中的那条大蛇,每每惊醒的男孩,没有一日能够忘记生存的艰辛。
十分之一的存活机率,从蛇口中逃生的男孩,往后三十二次的生死关头,没有一次是凭借运气而存华下来,扎扎实实,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踏离鬼门关,在南荒之中,活到今时今刻。
王破外表没有起任何变化,但那如钢铁般的内心却在颤抖,全部缘自眼前的少年。
人有极限,王破当然知道这点,但当自己察觉了自己极限,也清楚永远无法突破那道障碍的同时,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别担心,我只是想进入真正的南荒找颗珠子。”
叶子好像看透王破内心,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轻松地开口说道,想消除王破的忧心,但既已看透,却也没说不会杀王破,叫人无法度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王破勉强凝定心神,像叶子这种陌生人,无论说些什么话,全然不能信任本是生存于南荒的铁则之一,但王破心中大石却放下大半,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少年的话可以信任,因为他是个超脱规则的奇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王破顿了顿,才开口问道。
叶子却只是向前直进,走到王破身前时,伸出手拍了拍王破的肩膀,然后继续向前而去,往南荒深处继续前进。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王破心中浮现,这名少年只是单纯地想赞扬他的表现,没有任何多余目的,没有任何图谋不轨,他的行为就代表他的本心。
奇妙的是,这种感觉很好,被人肯定,被人认同,王破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再进一步,那怕是再接近那少年一步也好,他想看看离那少年靠近的世界,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王破视叶子为其人生中的转折点,也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叶子的出现,终其一生,王破的限界也就仅只于此。
但对于叶子而言,这仅是一颗小石子,能在平静的心海中漫出一丝涟漪,转瞬间,小石子沉入海底,无数颗的小石子所形成,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这是连叶子也无法预测的,但他知道,每前进一步,就离那黑色珠子更加靠近一分,所以他进,无人可以阻止,当他决定他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人能阻拦他,只有他自己可以决定。
村落,出现在眼前,不,不能用村落来形容,应该是匆促搭乘的帐棚,然而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却是叶子平生仅见。
叶子看过最宽大的帐棚,足以容纳数百人有余的空间,仅是一顶帐棚,却不下叶子看过任何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可说是这世间的瑰宝。
流星大楼、火神神殿、南宫主家、落日皇殿,各据一方,象征苍兰各地建筑工艺之极致的对象,没有任何一个物件能压倒叶子眼前的帐棚。
至少是平起平坐,不是因为所用材料有多精美豪华,而是帐棚本身,自带一股南荒之息,帐棚外表所绘制的南荒百山图,似炼狱、似天堂,充分将南荒表达于图画之中。
一百座山,没有刻画任何人物鸟兽,花鸟树木,但山的本身就有生命。
有什么样的环境就能孕育出什么样的部族,这句话对于群体而言,是绝对正确,没有例外的真理。
这世间很少有全无例外的真理,这恰恰就是一个。
任何个体,难免都有离群者的存在,但是群体,已经包含离群者,即使这些离群者多么天资纵横,也无法改变绝大多数的群体,支配不等同于改变,支配容易,改变却连神明也未必能够办到。
“又是一个惊喜,看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叶子深吸一口气,彷佛想从帐外麻布上的百山图中,吸收真正的南荒灵气,活灵活现甚至无法形容此图生气的万分之一。
直达山脉本源,真实活在这个人世间的山之本体。
何等杰出的画师,才有办法绘制出这一幅百山图?
会是帐棚里的主人吗?
叶子不知道,但他即将知道,这一步跨越帐棚内外的距离,进入未知的神秘领域之中。
叶子一怔,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帐棚内会是这般情景,帐棚边界所布置的隔音魔法之巧妙,连叶子在进入帐棚前,也没有发现。
双脚都踏入帐棚,听入于耳中的,是回肠荡气的糜烂乐音,技巧完美却无生命,这是在看过帐棚外的百山图后,人人会有的感觉。
如此挑逗情欲的音乐,或许是凯文艾的最爱,叶子却恍若未闻,再掀开一层用于遮掩内景的薄纱,踏入真正的帐棚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