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霎时间变得大亮,那是数颗烈火心同时燃烧时的光芒!
光芒照亮了那冰霜长剑,飞剑同样不偏不倚刺中了白衣少年的胸膛位置!
一切都发生得极其迅速突然,小姑娘唯一能反应过来的只剩下掩面惊呼,因为白衣少年仰头喷出了一口浓浓血雾,往后瘫软倚靠在了树干上强行站立着,原本火红的面孔此刻只剩下了苍白,眉间的月亮也已消失不见。
冰雪战马上的雪妖却再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清楚的看见,白衣少年是在冰霜长剑刺中他胸口前仰头吐出鲜血来的!他刚才吐血的伤,并非自己长剑刺中所致,而更像是他因为摧动了某一术法导致的反噬!
继而,一股猛烈的冲击凭空传来,无法逃避,无法抵挡,重重的击打在了他胸腔内的烈火心上!
一记夏夜惊雷响起。
夏雨要来了。
雷声中,雪妖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前所未有的寒冷,比之他出生的雪域还有寒冷千万倍!
那是死亡!
“你怎么会?——”这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小姑娘焦急的扶着踉跄欲倒的白衣少年,才发现那长剑并未完全刺入公子的胸膛内,仅仅没入了三寸剑尖!
“少爷你——你没事吧?”她伸手去拔出冰霜长剑,那长剑竟然一碰便碎,最后化作了一滩水,奇怪的,白衣少年被刺开的胸口内同时也隐现有另一柄火红的短剑!仿佛从他体内生长而出,火红的剑尖刺透了他的胸膛从内往外,伤口处竟然没有流出一丝血液!光芒浮动间,短剑便化作了火红的碎片,从他胸口内不断散落出来,还未落地,便在空中消散不见了!
少年痛苦的伸手捂住胸口,仿佛想要阻止这些火红的碎片散落,但却怎么也捂不住。
他踉跄着,在小姑娘的搀扶下,走到了黑铁甲士的身边。
少年甲士仰面躺在地上冰凉的水洼中,水洼被他的鲜血染得通红,他痛苦的剧烈颤抖抽搐着,但眼神中却奇怪的没有丝毫难受的苦楚,甚至仿佛看到了极乐的幻境般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你看,那漫天的繁星呀——”地上的黑铁甲士颤抖着嘴唇。
天际惊雷滚滚,小姑娘仰头看去,哪里有什么繁星,夏夜的暴雨将至了。
“你是萧苏镇上的人?姓萧?萧什么?”白衣少年虚弱问道。
甲士笑意更浓了。
“我就叫萧娃——阿婆告诉我,她在月亮河畔捡到我的那晚,就像今晚一样,繁星满天,众星捧月,美极了。”
说到阿婆,萧娃忽然笑意顿消,仿佛终于从美好的幻境中挣脱回到了现实,骤然弯起身子,一双手死死攥住白衣少年的衣角,嘶喊道:“帮我照顾我阿婆!帮我照顾好我阿婆!——”
嘶喊变成了呢喃,呢喃终于弱了下去,他最后倒在了水洼里一动不动,那双手却仅仅攥着白衣少年的衣袖。
小姑娘默然无言,不见了先前的尖酸刻薄,她低头看着地上死去的少年,仿佛看着漂亮的花儿瞬间在眼前枯萎了一般,带些哀伤和惆怅。
白衣少年神色沉默,有些叹息,他看一眼地上死去的少年,忽然瘫坐在了水洼中,捂着胸口的手更加用力了。
他自然也怕死,但那些火红的碎片依旧不断从胸间无血的伤口处散落出来,仿佛握不住的流沙。
“你这是怎么了?”小姑娘看得触目惊心,终于问出了口。
白衣少年惨然一笑,道:“我将神心碎裂后的碎片凝成了短剑,才击融了那雪妖的本命剑。还好那雪妖不过抱一境界,将本命附着在了长剑上,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也击杀不了他的——”
小姑娘瞠目结舌。
“可是,这可是——这可同样也是你的神心呀!没了神心,难道你不会死么?!”
她惊呼。
呼声出时,豆大的雨滴从林子上空倾盆而下,哗啦的响,白衣少年胸口的神心碎片终于随着雨水散落得干干净净,倒在水洼里。
“会死么?”
他这样默默问着自己,在未知的恐惧中闭上了眼,没有看见漫天繁星,他的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