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似乎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隐藏在倒垂下来的一颗古老枯松背后,古松孤零零的倒挂在光秃秃的崖壁上,面对冥渊这一侧迷雾厚重,极少阳光,生长在这里的孤松拼了命的要往上长,渴望出人头地,独占一片阳光天穹,奈何来自冥渊的阴冷寒风不仅刮落了古松身上所有的细枝末节,还将其主要的躯干压得变了形,弯弯曲曲倒朝着剑峰底部长去,充满了对抗不过大自然天地之威的无奈和不情愿。
金魁小心翼翼的在这一侧光秃秃毫无藤蔓树干的崖壁上攀岩,它每抓住一块落脚一块的崖石似乎都是固定好了的,按照着熟悉的路线,看来它常常来这古松后面的山洞,因为它攀爬踩过的每一块崖石上都未生长有湿滑的青苔,并且已经被踩得磨出了痕迹。
“这里就是放置我以前身体的地方?”
猿猴在山洞口把萧月亮放下来,少年环顾石壁突兀的山洞,山洞内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响,洞府幽幽,黑暗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闪烁,他站在洞口疑问到。
金魁没有回答萧月亮,而是跑到一侧去了,山洞口一侧有一滩清水,由洞内滴答而下的水滴聚集成,清明如镜,猿猴低头看着清水里面自己的面孔,拨弄了两下别在自己耳畔的梧桐枝,有些欢喜的哈哈笑了两声,便回身对萧月亮招了招手,意思是跟我来。
萧月亮一颗心忐忑不已,那些在脑海里计划了多少个日夜的目标,梦寐以求期望可以找回的灵海,不出意外就在这洞府里面,回想起这数月来一连串的曲折,靖丘林里用这具新生身体的破碎的神心凝聚成剑击杀了那名雪妖后,虽然意外的捡回了一条命,但无论是修行者还是神魔都赖以施展道法的灵海也从此完全消失,无影无踪。
一步……
两步……
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往洞里深处走去。
金魁那巨大的背影在光影幽幽的山洞里完全封住了众人的视线。
萧月亮走在它背后,感觉自己仿佛就跟随走在一块巨大的幕布之后。
从落月盛会,浴光飞升那晚上背后暗算自己的刀光算起,奉月这个名字就算彻底死在了这幕后已经好几个月了吧。
黑影停住了脚步,整个山洞静谧得只能听见石壁上滴下来的水滴声音,金魁站了会儿,才缓缓侧着挪开身子。
萧月亮有些紧张,眼见着幕布缓缓掀开,眼前的山洞忽然出奇的乍然光亮了起来,淡金色的光芒,熟悉又陌生,仿佛时隔了多少个世纪后乍然重逢再见到那熟悉的亲人,而这亲人,正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从前的自己。
眼睛习惯了黑暗,忽然见到这填充满了整个山洞内里的淡金色的光芒有些难以睁开眼,萧月亮在努力的睁着眼睑,但却一时间无法看见眼前的事物。
直到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
面前,是一架石床,一架古老而沉重的石床,石床上展开放着一件金缕衣,是他从前穿的那一件!
淡淡的金光就从这衣服上发散出来。
尸体呢?
石床上并没有尸体!
萧月亮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他以为自己那被一刀剖开的上一个身体应当如同死尸一样躺在这山洞里的。
他上前从这冰凉的石床上拿起那件金缕衣,触手柔软,一如往日,即使血迹,上面也没有沾染上丝毫。
没有尸体,哪里去取灵海?
萧月亮握住衣服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寄托了那么久的希望,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你没找到我的尸体?”萧月亮回身问金魁。
金魁挠着脑袋凝眉细思,半晌,在不情不愿的从石床另一侧地上的角落里摸索出来一个小东西递给萧月亮。
萧月亮从它手上接过来,是一个同样淡金色的东西。
蝉壳!
“你找到我的身体就是这个?”萧月亮瞪大了眼睛。
金魁点点头,比划着告诉他,它找到时还不是蝉壳,是后来随着灵力的流失,他原来的身体就一天天的干枯退化,最后变成了现在这个大拇指大小的蝉壳。
“原来我之所以未死,就是因为当年在攀登上承天梧桐的路上没有成功蜕变,后来化作人形时一直都是在使用那外在的蝉壳身体,所以那一刀劈在我的后背上,仅仅是劈开了蝉壳,我内在的自我身躯才得以重新新生出来,化作人形。”萧月亮喃喃着。
“咔嚓。”他捏碎了蝉壳,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灵海是随着这身体灵力的流失一起消散了吧……”萧月亮嘴里说着,一屁股绝望的坐在了石床上。
萧月亮把那金缕衣抱在怀里,依稀有些留恋当初力量强大的日子,但又感觉自己和那从前的时光以及自我,恍若隔世。
什么思绪也没有,人在真正的绝望时,要么彻底失控,要么彻底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