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流血百步。
左又的功夫又是强悍了许多,出刀的速度和轨迹都让人咋舌称赞,这些年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夏明这些年虽然也偷偷修炼,但没有太多精进,虽说多了几分对于汶水剑的感悟,却不足以应用于实战之中。如此,能够保证不退步便是好了。
只有在生死搏杀之中提升修为是最为快速的,当然,失手或是失心都有可能会命丧当场。
看着左又的身影,夏明有些心疼。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不只是要躲避来自官方的追捕,更是需要小心民间潜伏的力量和手段。为了钱,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左又有几次险些着了道。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道背影看上去比现在更要瘦小,却每次都会冲到他们最前,撑起一片天。
伤的最重是他,不放弃的是他,打不倒的还是他。
左又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夏明还沉浸在追忆之中,左又随意甩掉了刀身上的血,收敛力量,原本还原的千流刀再次恢复成了断刀模样。
在怀中取了一张布,轻轻的擦拭了一遍刀身。他动作很轻柔,丝毫没有之前的暴戾之气。
无声入鞘,左又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夏明。
阿九还是没有看见左又将最后一只幽鬼斩杀便昏睡了过去。
“回茶楼,带他前往景丰城。”左又道。
“你呢?”夏明问道。
“无论是隐蝠还是迦楼罗的伎俩,我不能坐视不理。”左又道。
“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夏明坚决摇头,眼神倔强的望向左又,分毫不让。
“你想留下来?可是你能帮我什么呢?”左又的语气很冷淡,毫不客气道。
夏明一愣,心中愈加纠结。
“跟我一起走吧。“夏明的声音弱了下来,祈求的说道,”你不值得这样做,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完成……”
夏明自然是知道左又要去做什么,更知道其中的凶险。
这样的凶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但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胆战。
更何况此番平水镇大劫想要安然度过近乎不可能。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被通缉吗?”左又突然开口问。
夏明眸中闪过一抹黯然,随即低下头。
她当然知道,她当然知道。也正是这样她才更加痛心疾首。
夏明的眼眶红了。
这些年左又承担了太多他所不应该承受的诋毁与灾难。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夏明眼睛泛红的盯着左又,嘴唇微抿着。
左又轻笑,伸手摸了摸夏明的头,安抚道,“新云楼,不见不散。”
夏明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小孩子似的央求道,“你不许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左又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口道,“这次绝对不骗你。”
目送着夏明远走,左又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至少现在没有牵挂了。
有些能力,也便没有克制的必要了。
左又侧头,望向某个方向,但见远方浓烟滚滚,他的眼中杀机毕露。
夜风吹过,他的白色衣衫飘荡,黑色头发乱舞。
他闭上眼睛,似是在感知什么。
不一会,等他张开眼睛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诡谲的笑意。
下一刻,左又消失在了原地,好像是被清风带走了一般,了无痕几。
浓烟后面,穆远之正在不断地下着命令,组织着剩余人员全部撤到东城门——也是直面景丰城的门户。
在这段路之间,还有无数的百姓迁徙而去,虚兽冲破东城门必然会将众多百姓践踏至死。
那是他们最后的战线。
穆远之指挥部队想尽办法对抗虚兽,这些红眼的虚兽明显比普通的虚兽更具有进攻性。若是平常,遇到炘烟,虚兽一般都会选择撤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虎视眈眈的在烟雾另一头盯着平水镇。
穆远之此刻焦头烂额,目前而言,这是一场无胜之战。
他所不知道,平水镇里早就乱做一锅粥。
平水镇。
原本并不算繁华的街道,此刻喧嚣一片,震耳欲聋。
一片混乱,叫喊声,哭叫声,咒骂声,怒吼声,像是一场喧嚣的退场,人挤人,摩肩接踵,毫无秩序。
整个大道上水泄不通,不知人与亲人走散,想要回头寻找却被人流逼迫向前。
为了活命,所有人都拼了命。他们的表情狰狞,动作粗暴。像一群沙丁鱼挤在一处。
有时候明明所有人都能够活下去,只可惜,几乎没有谁还保持着冷静。在混乱中死亡无数,算是间接的杀人。
在这一刻,千年时间创造的文明崩毁的一文不值。人们原始的,黑暗的一面尽数呈现。
噗通……
人潮中,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挤倒在地,哭喊着。时不时的有人在他幼小的身子上踩踏,留下一双双鞋印。
突然出现的一双手将孩子抱起,那人冷的眸望着寻求生机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