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声觉得没有必要和千年鬼老婆争论软硬问题, 于是直接收了结界, 带着沈溢清挑小路下山。</p>
曾家这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敢来查探。</p>
这个世界的道门虽然没有御空飞行之类的能力, 但坐个直升机赶过来，也用不了多久。</p>
在被人逮个现行前，楚云声非常识时务地溜了。</p>
毕竟就如沈溢清说的一样, 在道门眼中，放任冤魂复仇人类，就是邪魔外道。不论对错，都是非吾族类, 其心必异。</p>
以楚云声的水平, 和沈溢清的带伤之身, 很难和一些道门强者正面抗衡。所以搞完就跑, 猥琐发育, 才是最佳选择。</p>
到了镇上, 沈溢清却没有回到发带里, 而是摘了楚云声的两根头发, 把自己化成了豆粒大小的半透明小人，借助发丝窝进了楚云声的耳廓边。</p>
“好位置呐，楚天师。”</p>
凉凉的气息酥麻绕耳。</p>
缩小版的沈溢清不安分地用两只小脚踩着楚云声的耳廓，像是十分好奇一样, 东摸摸西碰碰。</p>
楚云声好笑地向后瞥了下，抬手将鬓角的长发散下来些，遮住右耳。</p>
在镇上的车站等了大约半小时, 楚云声才坐上一辆过路的旅游大巴。</p>
这辆旅游大巴是长途的，要开一天一夜，目的地是邻省省会，中途只会停两个景区，第二个景区就是飞雪山附近。</p>
上了大巴后，楚云声因为迥异于其他人的道袍长发造型备受车上人注目，四周有不少视线悄悄望过来，前座的几个小姑娘还在小声议论着附近是不是有剧组演员。</p>
“这就是现在的车马？”</p>
沈溢清的声音微弱，透进耳内。</p>
楚云声靠窗坐着，闭上眼低低嗯了声。</p>
没一会儿，他就感觉鬓角的头发一紧，垂眼一看，豆粒大小的红衣小人正拽着他的头发滑了下来，落到他肩头上，往窗外望。</p>
他微张开手指拢住沈溢清，不让他掉下去，没再说话。</p>
大巴晃晃悠悠，窗外的风景从新鲜到千篇一律。</p>
车内各种嘈杂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渐渐小了，旅客们昏昏欲睡，靠着座椅打盹儿。</p>
中午时候大巴停在高速服务区，让所有旅客休息了一个小时。</p>
楚云声翻遍衣兜，找出最后几个钢镚儿，心酸地买了两包干脆面和一瓶矿泉水。至于原身的手机，很可能是丢在了曾家，连个网上支付都刷不了。</p>
长途大巴坐时间久了，枯燥无聊，浑身难受，都是难免的。</p>
为了减轻这种难受程度，不少旅客都在傍晚就早早睡了。</p>
顶部的车灯暗下来，起伏的呼噜声四下响起。</p>
楚云声也被这气氛感染，慢慢闭上眼睡着了。</p>
睡了不知多久，前行的大巴忽然狠狠一震，一个急刹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p>
楚云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砰地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p>
他蓦然睁开眼，忽然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寒冷之感。</p>
这时，车上的其他人也都被晃醒了，有情绪激动的旅客跳起来，一时骂声不断。</p>
“搞什么呢！”</p>
“怎么开车的！正睡觉呢！”</p>
“他奶奶的……”</p>
在这些混乱的骂声中，司机却突然发出一声颤抖惊恐的尖叫：“前、前面！”</p>
随着他的声音，大巴和周遭所有车辆的车灯毫无征兆地齐齐灭了，就连接二连三焦躁响起的鸣笛声都仿佛被掐断了一样，瞬间消失了。</p>
周围陷入一片诡异冰冷的黑暗。</p>
“这、这是怎么了……”</p>
车内的旅客都被吓了一跳，不由都惊悸地噤了声。</p>
那股奇异的寒冷气息越来越近，周围的温度身体可感地在不断降低。</p>
楚云声将体内稀薄的灵力覆盖在眼睛上，抬眼朝前望去。</p>
透过大巴车前窗可以看到，这片道路车流的前方是一座几百米长的跨江大桥。</p>
桥上似乎是有些拥堵，车辆非常多。</p>
但此时所有车灯全部暗下，整座桥就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漆黑之中，所有车辆都停滞不动了。</p>
傍晚细长的一道的落日红霞只停留在了桥的这一端，而对面的另一端，却像是提前迎来了冰冷的午夜，渐染上阴沉的黑暗。</p>
那里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遥远的灯光闪了几下，彻底消失。</p>
突然，一阵响亮嘶哑的唢呐声虚渺传来。</p>
随着这声唢呐，曲调阴冷的哀乐带着阴森的喜调飘飘荡荡，被江风送来。</p>
与此同时，大桥的尽头突兀地出现了一顶鲜红的花轿。</p>
花轿滴滴答答落着血，慢悠悠，一晃一晃地过着桥。</p>
抬着轿身的是四个等人高的白色纸人，纸人的脑袋随风摇着，裂开的嘴勾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对着前方的路人微笑。</p>
花轿一路行来，越来越近。</p>
凡是它经过的地方，桥身碎裂，一寸一寸无声地崩塌陷落。顶端的锁链飞快腐朽断裂，混凝土与钢筋烂开。</p>
就好像只是短短一瞬，这座大桥却经历了千年，再也承受不住时光的摧残，猝然衰老。</p>
桥上的车辆人类全都栽进了江水里，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p>
“什么……什么鬼东西！”</p>
“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