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我弟弟，不然要你好看。</p>
如果丙九对经验球有兴趣，他不会动石涛，甚至还会保他。他哥能拿出一个经验球，说不定就还有更多经验球。</p>
如果丙九对经验球没兴趣，也没人会讨厌主动拿东西讨好他的人，不说对石涛特意照顾，起码也不会故意折磨。</p>
如果丙九是个疯子变态——</p>
那只能算石涛倒霉了，全旅队一起倒霉，也算是‘人人平等’。</p>
卫洵抛了抛经验球，反手收起，望向石涛的眼中多了几分兴致。</p>
这倒是个套信息的好机会。</p>
石涛看样子就不太聪明，现在又正好屏蔽了直播，和石涛独处——</p>
卫洵摆出副对经验球无动于衷的冷酷模样，不动声色和石涛套起信息来。</p>
* *</p>
二号家庭的门，仍旧紧闭着。</p>
丙九已经进去半小时了，还没有出来。</p>
林曦觉得冷，他穿着睡衣，抱着膝盖愣愣蹲在门外，寒风吹过，他颤了颤。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水冷意与尸体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却像是幽微的烛火，更显阴森。</p>
林曦觉得害怕，他更紧靠向门边，似乎这样就能汲取些安全感。</p>
一百八十度尸景房，从走廊能看到天井处一排排站立的尸体，黑暗模糊了它们可怖的面容，看起来就像兵马俑。</p>
但林曦仍怕的不行，看一眼就跟被火烫到似的仓皇避开眼。他想缩到丙九的床上，想贪婪不安地嗅闻丙九的气息，无论被他怎么折腾都好。</p>
有丙九，只要有丙九在，他就不用害怕。</p>
可是……</p>
林曦更紧靠向门，死死闭上眼。他不会敲门，他不会做丙九讨厌的事情。</p>
‘你要变得更有用才行。’</p>
林曦捂住耳朵，却无法将苗芳菲的声音驱散。</p>
但越是这样想，她当时经过自己时，说出的话，那种怜悯的目光，林曦记得越清楚。</p>
‘丙九变了，如果不跟着改变的话，迟早你会被他抛下’</p>
不过是颜值只有68的女人罢了，他用不着她可怜！</p>
苗芳菲只能靠自己，但他能靠丙九！</p>
林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内心却空荡荡的。过去那万千粉丝欢呼，舞台灯光洒落，被镁光灯包围的生活，有多久没想起来过了？</p>
恐怖的旅程没有尽头，想得多会让人活活崩溃疯狂。</p>
林曦见过有人因为恐惧而发疯，也见过有人自以为有感情，企图向丙九奢求更多。</p>
后来他们都被丙九舍弃了，死在了旅程中。</p>
更漂亮的死了，丙九就看上了林曦。</p>
林曦早习惯不去多想，不去多问，不去多求。</p>
丙九长什么样？</p>
不去想。</p>
丙九会护着他多久？</p>
不去想。</p>
能活一天，就活一天。</p>
但是……他不是丙九那样不会恐惧的冷血怪物，林曦也会怕，怕的快要崩溃了。他早知道自己对丙九而言，就是个玩物，只要遇到更好看的，丙九自然会舍弃他。</p>
林曦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现在他却越来越不敢去想被舍弃后的惨状。</p>
他被丙九带到中阶三星，却没有与中阶三星匹配的实力。</p>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变得越来越偏执疯狂？阶位越高，死的越惨，他就像在饮鸩止渴。</p>
尤其是想到上车时看到的，那极高的颜值分数，林曦如坠冰窟，浑身冰凉。</p>
如果连颜值他都比不过丙九。</p>
那丙九留着他，还有什么用？</p>
‘你要变得更有用才行’</p>
林曦打了个哆嗦，更深抱紧膝盖，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前路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而他，进退无路。</p>
到最终，林曦也没有敲门，他安静从门边离开。</p>
累了一天，旅客们都很疲惫，更何况明天早上五点就要起来。没人在今晚折腾探索，全在沉睡补充体力。</p>
* *</p>
第二天清晨五点，雨仍未停，天黑漆漆的，所有旅客们及时到了客栈一楼大厅。</p>
“点名。”</p>
虽然旅客们大多练出了无论任何情况都能秒睡的功夫，但醉美湘西的危险，一院子的尸体，正屋里的棺材，还有泛着潮湿霉味的被褥，都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p>
大部旅客没睡好觉，看起来有点精神缺缺。</p>
相比之下，睡得神清气爽，还穿了一身干净清爽新衣的丙九就显得格外惹眼了！</p>
卫洵懒洋洋把一到五号家庭点完，他手里拎着许多个颇具湘西特色的，巴掌大的蜡染布包，吸引了旅客们的注意力。</p>
“现在我将向大家发放湘西赶尸套票，请一定保管好，不要损毁。”</p>
卫洵的声音环绕在空旷大厅，回声显得有些阴森。</p>
“否则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你将会死于非命。”</p>
来了！</p>
所以旅客瞬间集中精神，目光死死落在丙九手里的蜡染布包上。而从他手中领到蜡染布包，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旅客们，脸色更是笼上阴云。</p>
动作不便的石涛熟练单手解开系绳，把布袋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中。</p>
先掉出来的，是两张连在一起的卡片。</p>
【湘西赶尸套票】，包含【湘西赶尸体验券】和【非遗体验券——亲手炮制尸体】</p>
石涛脸色骤变！</p>
【湘西赶尸体验券：赶尸，是湘西巫术的一部分，与蛊毒，落花洞女一起并称为湘西三邪。持此劵的旅客将享受到vip赶尸体验，单人单尸，决不重复使用尸体！惊悚全球旅社，旅客们最好的选择！】</p>
【非遗体验券——亲手炮制尸体：作为一项传统手艺，老尸匠炮制尸体的方法已随着赶尸匠的没落逐渐消失。但是，惊悚全球旅社为大家争取到了机会！亲手处理你们将要赶的尸体吧，辛勤劳动后，经您精心打扮后的尸体一定很美！】</p>
“是赶尸！”</p>
赵宏图年纪不大，高中生似的，脾气倒是挺暴：“咱们得亲手处理尸体！”</p>
“好家伙，是辰砂啊。”</p>
胖子倒出蜡染布包里一个黄色符纸叠成的小包，手指捻了点里面的深红色粉末，放在鼻端嗅闻，摇头晃脑道：</p>
“该是西派的手段。”</p>
“西派？”</p>
苗芳菲神情凝重，把布包里的东西摊开到桌面上。除了黄纸包的辰砂外，还有一叠细长黄符，数条五彩丝带，以及一本轻薄的《老手艺：炮制尸体》手册。</p>
“苗队可听说过盗墓分南北，赶尸论东西这一说？”</p>
苗芳菲队内实力最强，自然成了临时小队的队长，听了胖子的话，她神情微动，若有所思。急脾气的赵宏图插嘴道：</p>
“这不是盗墓小说里编的吗，什么摸金校尉卸岭力士之类的？”</p>
“嘿，赵小兄弟说的也没错。”</p>
胖子竖起大拇指，嘿然笑道：“盗墓分南派北派，盖因地域不同，地质不同，用的办法也不同。咱就说北方黄土干燥，雨水少，墓葬多为土葬。想断定墓穴在哪，就得学会‘看’土。民国那时候，洛阳马坡村有个叫李鸭子的盗墓贼发明了洛阳铲，一铲子下去带出土来，经验老到的一眼就能看出那下面有没有墓。”</p>
“南派盗墓就不一样，它跟中医似的也讲究个望闻问切，望就是看风水，以前选墓地可是有讲究，得看个龙穴砂水。闻就是闻气味，这不同朝代呢，墓土里的东西也不一样。像秦汉那时候吧灌水银的多，唐宋后就改用青膏泥了。问就是向当地人打探消息，看那些地名，什么五婆坟啊，将军冢啊之类，凡是带‘坟’、‘窑’、‘陵’、‘墓’、‘冢’的，都得记下来。至于这切嘛，就是打盗洞了。”</p>
“你知道的怎么这么多啊。”</p>
听胖子大侃盗墓经，赵宏图脸色怪异，上下打量：“盗墓文里好像都有个姓王的胖子，该不会你们王家专门就搞盗墓吧，盗墓可是犯法的啊！”</p>
“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说！”</p>
胖子差点跳起来，义正言辞指天划地：“盗墓这事可损阴德，我王澎湃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正经人可不搞这个，胖子我要是搞盗墓生儿子没屁·眼！”</p>
“王哥别生气，你说的赶尸分东西，也是按地域划分的？”</p>
石涛打圆场，担忧问道：“哪边赶得僵尸更凶啊？”</p>
“倒不是僵尸凶不凶的问题，主要是东西两派，手段不同。”</p>
胖子倒也不是真生气，被劝了两句后就继续侃侃而谈：“赶尸起源于古辰洲，湘西这边算是赶尸的老家。往上究得到上古蚩尤那时候了，讲究的是个魂归故土。真正分东西两派，还是清末那时候阮江马分家。”</p>
“那时候马十一出国留学，看我国许多劳苦人民客死异乡，于心不忍嘛，就想着用赶尸术把他们带回来。结果他在美利坚收学徒，又改造咒语，犯马家的忌讳了。”</p>
“传统湘西赶尸，其实很闭塞的。往北不能过洞庭湖，往东只能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巫州，向西南最多到云南贵州。别说出国赶尸了，光是去东北那边就不可能。”</p>
卫洵在旁边偷听，听得入神，见胖子卖弄玄虚，兴致勃勃追问：“后来呢？”</p>
卫洵这一出口，倏然间全场寂静，所有旅客扭头看他，满脸惊愕。胖子圆脸都僵了，尴尬笑道：</p>
“丙，丙导，您还在呐？”</p>
“不要掉队。”</p>
披上雨衣，卫洵率先下车，进入了导游的角色。</p>
对能迅速获得积分的补充条例，他无动于衷。</p>
虽然导游不能主动杀人，但在一场危机四伏的旅程中，让旅客‘意外’死亡的办法很多。卫洵记得林曦崩溃时说‘丙九会屠队’。</p>
旅客死亡对导游肯定有好处，补充条例针对的是所有导游。</p>
但越轻易得到的东西，越可能是饱含恶意的毒饵。卫洵记得那个声音很好听的* * *客服说的话：</p>
【请一定要保护好旅客】</p>
说实话卫洵更疑惑，凭啥啊，导游保护旅客，谁来保护导游啊？</p>
旅客有好几个人，导游可就他一个。要是旅客把他杀了怎么办，这破旅社就没有导游保护法吗？</p>
导游可太惨了！</p>
七男一女站在细密雨幕中时，目送大巴车离开。</p>
他们正在一座浓绿苍翠的大山脚下，细密雨丝笼成片白茫茫的雾气。羊肠小道蜿蜒而上，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铅灰色的苍穹浓云密布，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