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你们给朕出了一个难题！</p>
张瑄的反应过激，以至于裴冕吓了一大跳。</p>
裴冕赶紧住口不再报下去，抬头来恭谨地望着皇帝，小声道，“陛下！”</p>
张瑄凝望着裴冕，长出了一口气道，“裴冕，你刚才说的这个郭芙，可是郭子仪的小女儿郭芙？”</p>
裴冕还当是皇帝对他的报选秀女不满意，这可是裴冕入朝为相以来，头一次接受的皇帝重任，如果搞砸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堪忧。因此，裴冕对此次选秀非常重视，几乎是抽出全部精力来投入到这件事上，全身心的运作，他所报到皇帝案头上的这100名秀女，无论是容貌、才学、气质和出身品行，都出类拔萃，可谓是万里挑一。</p>
当然，他也有些私心，他为了保持自己的权势和地位，甚至为了更进一步，连自己的外甥女呼兰都送进了宫来。好在他的外甥女呼兰天姿国色，丝毫不输于其他秀女，他这样做也不算徇私舞弊。</p>
听到皇帝提起郭芙的名字，裴冕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笑道，“陛下，正是郭大人之女郭芙，此女容颜端庄秀美，不仅颇有文采，还通武艺骑射，文武双全，不愧是将门之后。”</p>
“这是郭芙的肖像图，请陛下过目。”裴冕从一侧几个属官的手里，厚厚一摞秀女肖像画中取出了郭芙的画像，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p>
为了随时恭候皇帝审查，裴冕命十几个宫廷画师为一些姿色超群的秀女画了肖像画，提供给皇帝看。</p>
张瑄看也没有看，就将郭芙的画像随手放在了案头一侧。他见过郭芙多次，这个女子容颜为何，非常熟稔，何必看什么画像。</p>
裴冕对于郭芙的评价在张瑄看来非常中肯，因为她是郭子仪之女，张瑄在陇朔就比较了解。</p>
按照郭芙的条件，进宫为嫔妃是绰绰有余了。但是……</p>
张瑄还真没有思想准备，接受自己的心腹爱将的女儿为嫔妃。</p>
他皱了皱眉，轻轻道，“裴冕，郭芙是将门之女，自可择良人婚配，何必进宫来凑这个热闹？这事儿郭子仪知道吗？”</p>
裴冕心里暗道，郭子仪怎么可能不知情，他的女儿要进宫侍候皇帝，如果能受宠，他们郭家就要一步登天，权势更甚，他有什么不乐意的。</p>
裴冕躬身正色道，“陛下雄才大略，为万世之主。天下女子皆仰慕陛下神威，能入宫侍奉陛下，为陛下亲眷，是她们的荣幸。”</p>
“此次选秀，报名者超过三千人。包括郭子仪女儿郭芙在内，臣经过千挑万选，精心选出了百名秀女，供陛下荐拔。”</p>
“郭芙虽为将门之女，但进宫侍奉陛下乃是她的荣耀。”</p>
张瑄虽然明知裴冕是在拍马屁，但这种话听起来就是让人心里舒服，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是这个道理。</p>
况且，裴冕也没有夸大，能进宫侍奉皇帝，的确是很多民间女子乃至权贵千金的梦想。郭子仪的女儿要入宫，其实也很正常。</p>
张瑄的眉头紧皱起来。</p>
他不愿意接纳郭芙，如果让郭芙进宫，他若是不宠幸于她，未免就让他和郭子仪的关系产生没有必要的裂痕。而如果要宠幸她……说实话，张瑄还真是感觉有些滑稽。</p>
他的心腹爱将，肱骨大臣，转身要变成他的丈人吗？</p>
见张瑄眉头紧皱，裴冕心中多少有些忐忑。</p>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瑄的脸色，心念电闪，心道：莫非皇帝不喜这郭芙？对了，对了，郭子仪为陇朔大将出身，而陛下又是陇朔藩帅，想必对这郭芙非常熟悉，不喜欢也是常有之事。</p>
一念及此，裴冕立即陪笑道，“陛下，若是陛下不喜，臣这就将郭芙勾去。”</p>
张瑄还没有说话，突听殿口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陛下，万万不可！”</p>
说话间，皇后崔颖带着如烟和如玉仪容端庄地走了进来。</p>
裴冕等官员赶紧拜了下去，“臣等拜见皇后娘娘！”</p>
崔颖温和地一笑，摆了摆手道，“裴相，免礼！”</p>
张瑄向崔颖招了招手，笑道，“颖儿，你咋来了，来，上朕这里坐。”</p>
崔颖也笑着走到张瑄身侧坐定，如烟和如玉赶紧站在了他们两人身后。</p>
崔颖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郭芙画像一眼，笑道，“陛下，这郭家小姐，臣妾不久前还见过一次，的确是姿容端庄文武双全，堪为陛下嫔妃。”</p>
张瑄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崔颖又道，“陛下，臣下之女入宫侍奉陛下，乃是从古到今常有之事，陛下万万不可因为郭芙是郭令公之女，就——”</p>
说到这里，崔颖突然伏在张瑄耳边压低声音道，“陛下，若是你将郭芙退出宫去，让那郭子仪一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别看只是选秀，但陛下如果真的放弃，朝中必有非议，对于郭子仪的威信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p>
“我朝初立，陛下又要开疆辟土，成就一番旷古伟业，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寒了臣子的心啊……”</p>
崔颖的话正中张瑄的心思。他心里颇为犯难，就是因为此。他要是将郭子仪的女儿驳斥出宫，郭子仪在朝中的威信肯定大减，这与他扶持郭子仪日后取代陈希烈为百官之首的思路相悖。</p>
但……</p>
张瑄忍不住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和无语。</p>
“况且，此次入选秀女，不仅有郭子仪的小女儿郭芙，还有仆固怀恩的女儿仆固灵光，颜真卿的侄女儿颜巧巧，羽林大将军张同的女儿张影，甚至还有陛下面前的裴冕的侄女儿呼兰，此外还有高门士族郑家、王家和卢家的大家闺秀。”</p>
“以臣妾看来，这些女子，姿色品行都颇为出众，陛下应当全部接纳入宫，以此安抚群臣之心。”</p>
崔颖的心思很简单，也很直白。既然这些权贵都将女儿送进宫来，那么就收下，以此作为皇帝拉拢人的手段。</p>
张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p>
这一场普通的选秀，已经演变成朝中权贵权力纷争。作为皇帝，他一个处置不好，就会影响到渐趋稳定的朝中格局。</p>
张瑄扫了裴冕一眼，淡淡道，“裴冕，皇后所言可是当真？”</p>
崔颖前半段的话因为声音太低，裴冕并没有听到，但后面这些，却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皇后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p>
裴冕尴尬地一笑道，“陛下，皇后娘娘说的是。”</p>
张瑄有些恼火地霍然起身，沉声道，“裴冕，速速传朕的口谕，让郭子仪、颜真卿、张同等人进宫来见朕。”</p>
裴冕有些意外，但还是领命而去。</p>
裴冕走后，崔颖伏在张瑄耳边又小声说了几句。</p>
张瑄闻言，勃然色变，拍案而起，怒道，“真是乱弹琴！岂有此理，赶紧让她出宫，送还唐王府！”</p>
崔颖赶紧起身拜了下去，轻声道，“陛下息怒。万春妹妹此举，也是唐王再三托请，才无奈为之。若是陛下震怒，让延光这样出宫，万春妹妹面子上也过不去！如今万春妹妹身怀有孕，情绪激动不得，还请陛下三思！”</p>
张瑄眉梢一挑，压下了火气去，苦笑道，“颖儿，这使不得嘛。无论如何，这个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要出宫！”</p>
崔颖轻轻一叹，起身道，“陛下，唐王此举不过是纾缓心中不安罢了。不如……”</p>
崔颖走到张瑄身边，伏在他耳边又小声说了几句。</p>
张瑄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了。来人，宣李延光觐见！”</p>
李延光心情无比复杂又无比忐忑地走进了这座宫殿，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又将是何等的命运。</p>
皇帝要亲自召见——难道他答应自己进宫为嫔妃不成？李延光心念电闪，梳理着自己凌乱的心思。</p>
走进宫殿，见张瑄高高在上，而皇后崔颖也在身边，赶紧拜倒在地道，“民女李延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p>
“李延光，你是宁妃的侄女，也就是朕的晚辈。这入宫之事，就此作罢，从今往后不得再提。”张瑄淡淡道。</p>
李延光心中一颤，不敢抬头，拜伏在地。</p>
“延光啊，你姿容秀美颇有才华，本宫甚是喜欢。本宫有意将你收为义女，不知你可愿意？”崔颖笑着开口了。</p>
李延光大惊失色，立即抬头来望着崔颖和皇帝，目光闪烁，一时间不知道皇帝和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敢开口。</p>
“怎么，你不愿意吗？”崔颖笑了笑，“认本宫为母，你当吃不了亏去。”</p>
李延光不敢再迟疑，颤声道，“延光愿意——”</p>
“还不拜见母后？”崔颖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她其实比李延光也大不了几岁，只是辈分摆在这里，她又是当朝皇后，收李延光为义女，也说得过去。</p>
“女儿延光拜见母后。”李延光有些稀里糊涂地就拜了下去，心头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p>
崔颖微微一笑，起身下去扶起李延光，牵着她的手走了回来，示意她站在一侧。</p>
张瑄扫了李延光一眼，朗声道，“传旨——册封皇后义女李延光为静心公主，居于中宫 常伴皇后身侧。”</p>
李延光陡然狂喜，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恢复公主爵位的一天。她本是李唐公主，亡国公主，如今却又成了新朝的公主，皇后的义女殿下，还可以常伴中宫，这该是多高的恩宠？</p>
李延光感激涕零地拜倒在地，“延光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