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府内,负责通报的管事丁买臣慌慌张张的走近内院,走近一院堂后,喊着:“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正值壮年的的大汉正在端详着从长安买来的商品,正是此地的主人陶千秋,在豫章郡治所算是一方豪强,六个儿子中已经有四个可以独当一面,此时陶千秋正抚摸着从未见过的白纸,啧啧称奇。
陶千秋听到丁买臣的声音,面露不悦,等丁买臣走近后,呵斥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就算是贼兵劫掠也不用如此惊慌!”
陶千秋说这话没有半点吹嘘的意思,陶家以铜矿,铁矿发家,先后购置良田百顷,前来依附的宾客、佃户、游民数不胜数,府里各式百工应有尽有,冶铁、炼铜、纺织、木匠等都分布在外宅,自给自足,兼养着一些凶奴悍仆比郡县的守卫还多,陶家俨然就是此地的一方国王。
丁买臣缓了口气说道:“有小吏给我们通报说新来的郡守抓了几个做略卖营生的人。”
“抓到就抓到,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拿起一张白纸,托在手中掂量下重量,然后对着太阳看了起来。
丁买臣焦急道:“老爷,那些被略卖的男丁大多被我们买走,做些养牛放羊的活;买的一些女仆有姿容的都收养做婢女,一些姿容差的都让学女工纺织了。”
陶千秋放下纸,摸了摸下巴,回过头看着丁买臣:“那新来的太守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那太守令人将未来得及卖出的各自还回,那些已卖的令那些略卖人记下所卖地方,正派吏差一一寻回。”
陶千秋面色不快:“荒唐!那些是我真金白银买过来的,而且已经调教这么久了,吃了我那么多粟米,刚刚可以做事了,怎么可能还回去,把那些小吏挡回去就行。”
丁买臣行了一礼说:“老爷,你有所不知,可按照律令,若买主明知被卖的人是被拐骗的,但还是买了此人,那么买主与卖者同罪,处以磔刑。若买主不知被卖的人是被拐骗,被掠者自定去留买主不放磔刑。”
陶千秋听后,不怒反笑,一巴掌扇在丁买臣脸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就说没买就行,是那些略卖人记错,难不成他们还进来搜查不成,他们敢么?”
丁买臣捂着脸,连忙维诺的回道:“明白了,老爷,我这就去回他们。”
陶千秋不说话,继续欣赏新奇货品,等把一些新奇玩意都把玩了一遍后,对着在旁边侍奉的婢女说道:“去把陶文唤来,他平常喜好习经读文,见到这些纸肯定会开心。”
嫡长子陶千秋大儿子陶故小时候备受家族亲戚宠溺,跟一群家族同龄人骑马斗鸡为害乡里,如今成家后帮忙把持家里,倒有所收敛,但仍是秉性难移,不时带人打伤一些不听话的佃户农夫;二子陶文倒是对斗鸡走马不感兴趣,平时都是读经颂文,风流快活,不要觉得陶文喜好经书就是好东西,府中姿色姣好的婢女都被他欺辱过;三子陶涛平时就跟着大哥东奔西走,打些下手,如今在城中经营几家赌场,倒也做的风生水起;四子陶平帮忙掌管府里的一些采买出纳之事,偌大的家常倒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经常跟一些恶少年做一些逼迫农户的事,家里的田地有一大半是他通过各种计谋强买低价买来;五子陶其,六子陶立都是庶出,且还年幼,还养在母亲身边,倒没机会作恶。
陶千秋还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一个跟吴氏结为姻亲,一个跟下人私奔后受不了苦又跑了回来,一时传为笑谈,陶千秋寻得一家忠厚老实的良家,嫁妆给的足足的,倒也算有了个好归宿。
过了许久,陶文姗姗来迟,立在陶千秋面前施了一礼:“父亲,叫我前来所为何事?”陶文身穿锦绣,环带玉佩,看上去一表人才,去唤他的婢女站在一旁,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
陶千秋看在眼里,痛心的说道:“这些民女贱婢有什么好的,整天跟他们厮混在一起,早点收收心,你知道多少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女儿提起你,都不愿嫁给你。”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谨遵教诲。”
“唉,过来看看,这些是门人从长安捎带过来的货物,这纸是特意留给你的,听说只需要不过半斤的纸,就能写下一马车文章,我想你肯定喜欢。”
陶文听后,兴奋的说:“真的?竟然会有此等神奇的东西,让我看看。”
陶千秋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陶文,陶文拿起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是抚摸,又是嗅味道,然后平铺在案牍上,交代婢女研墨,陶文提起毛笔,思量了一会,开始写《荀子》书里面的内容: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写着写着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字,然后思量许久,放下毛笔说道:“人言荀卿所著之说大醇小疵、瑕不掩瑜,我觉得荀卿所说无疵无瑜,然而这纸可以说是瑕不掩瑜,虽然轻薄无比,一尺见方纸竟然能写下如此之多文字,可惜却不如竹简修改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