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退场后,丁缓跟司马豹留了下来,丁缓留下来大遥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后续一些措施需要丁缓出大力。至于司马豹为什么留下来,大遥有些奇怪,最近没有征兵,也没有射训,应该没什么大事情啊。
司马豹看着丁缓、册盾,又看了一眼大遥,大遥摆了摆手说道:“不知都尉有何事?”
司马豹拢了拢浓密的胡须,吧唧了一下嘴,然后说道:“大人不知那就你还有么?”
大遥笑了笑,回道:“没有了,我从长安只带了这一点,刚刚还有剩下一些,你若喜欢就都带去吧。”
司马豹面色一喜,出门唤来侍从,把每个坛子里剩下的一些酒倒进一个坛子,七拼八凑,竟然快凑满了两坛,司马豹看着满满当当的酒,虽然想极力镇定,但是嘴角的笑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下官先告辞了,好酒得配好菜,我有口福了。”
大遥不想扫司马豹的兴致,但是身为长官,又不得不劝诫,语重心长的说道:“切记,公务时间不宜饮酒过度,若贻误了公事,我可不轻饶你。”
“放心,这么好的酒我可不会随便喝掉。”说完乐呵呵的走了。
大遥看着司马豹走出大门后,对着丁缓说道:“丁工请坐,我有些事要跟你细细商谈。”
两个一聊就是一天,基本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第一步,先改进舂米的器械,有水流条件的建造水风车碾米,没水流条件的将手动舂米改成脚动舂米。
舂米对现在的人来说是一项苦力活,历来普通人家女子嫁做人妇之后,就要干着这种挨砻舂米挑水的家务活,这些粗活十分辛苦,每天都要准备一家四、五口人的普通农家吃食,每次舂米都要用石头做的碓头,用双手提起重碓头落下,反反复复,一点点将谷壳去掉,当谷壳脱落的差不多了,手臂也都酸麻无力了,有时候一些罪行比较低的女性罪犯,都会被罚做舂米,累月经年下来,手掌磨的粗粝,关节松动肿大。
豫章郡也有一些罪犯专门负责舂米以供府里上下官员食用,大遥看过那些可怜的妇人,手掌手臂已经粗壮的跟大腿一般,甚为可怜,当即宣布以后不要让她们继续舂米,一下让她们热烈盈眶,感激零涕,每天要舂固定的米,舂多了受不了,舂少了要挨饿受罚,每天都要吃饭,每天都要不停舂米,每天都数着日子盼望刑罚到期,或者哪天大赦天下。
大遥在长安就跟丁缓做出依靠水流带动,滚动铁碾,脱去谷、粟壳的器械,现在只不过是照搬而已,不过有些山区或者偏远无水流的地方,没有水流,又没有牲畜,于是又设计出一个脚动驱动的舂米装置,利用了杠杆原理,并且一端加上一个重石头增重。现代人体力学有提出一些观点,能用脚的坚决不用手,能不弯腰的坚决不弯腰,能不转身的坚决不转身,这新做的舂米机基本符合现代人力力学的要求。大遥拿给原来那些舂米的妇人使用后,发现同样的力气,效率竟然提高了快二十倍,而且也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一天下来,只是腿有些酸,只要休息一个时辰就好了,她们亲眼目睹了这个新舂米的器械,一个个痛哭流涕,一方面为自己终于解脱了而高兴,一方面为自己以前受的苦而悲戚。
负责转运粮草的漕吏袁立华一直有件烦心事,他不光光负责运送粮草,同时也负责将谷粒脱壳,因为一个人每天舂米的量有限,每当需要粮食量大时,就需要准备足够的米,最近几年大赦天下比较频繁,而罚做舂米的人往往不够,每每上头催的急促时,不仅自己的属吏要帮忙一起舂米,自己也要撸起袖子换上短衣短裤亲自上阵,虽然这舂米本是罪徒犯妇做的活,但他从没喊过苦,可是跟随他一起的属吏一个个都承受不住,多次向他抱怨,可是他一直都无可奈何,舂米就要人,没人总要有人来舂,所以一到发放米俸禄粮米时,都会分出一些给那些工作比较卖力的属下,不过自己也有家室,一一直这样下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袁立华本来对大遥府堂上的言论也是不屑一顾的,虽然当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但是心里还是瞧不起大遥,心里想着又是一个说空话的主,甚至还想着有本事你来负责这粮草备运之事,看你那手指细长的样子,也不知道能舂多少石米。
当大遥让那些罪妇停止舂米时,袁立华第一时间冲到舂米室,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把大遥骂了个狗血淋头,谁都知道为了不耽误转运之事他花了多少工夫,每次运走新一批粮米后就立马开始准备新的一批,同时为了激励那些罪妇们尽量多舂米,试了特别多的手段,给她们定了很多奖惩措施,如今刚刚有见成效,没想到这一只会说空话的太守就不让这些罪妇舂米,不让他们舂难道让各郡县军卒、官吏来舂么?
当袁立华正气冲冲的走近时,大遥已经确认过那些器械没问题了,便把她们叫出来,想一个个问那些罪人受罚的原因,大遥发现大部分人都量刑过重,而且受罚期间也毫无人权可言。比如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因为家里的缘故,从十七岁开始就被罚做舂米,从一个闺中少女生生变成一个手指粗大,气力过人的女人,三年下来,不光青春不在,身体落下一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