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像瘟疫一样,所到之处,能将一切生命撕咬殆尽。
苏狄文蒙着头跑了几步,脚下传来柔软的感觉,像是一个沙坑。得救了!他猛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沙坑里,同时脱下身上的衣物,捂住暴露在外的皮肤。
屏住呼吸,趴在沙坑里一动不动,沙硕涌上皮肤,伏在皮肤上的虫子们无法呼吸,跳离少年的身体,寻找其他活物。
直到身上的蝗虫没了大半,苏狄文这才抬起头,用衣服裹住自己的脑袋,像阻挡风沙一样防备蝗虫。
耳边到处都是飞虫摩擦翅膀的嗡嗡声,与人类痛苦的呼喊声混合在一起,混乱一片,他竭力去捕捉周围的所有响动,终于听到仓库的门缝里传来喊声。
“快进来!”仓库门被拉开了一道细缝,马上就有成群的蝗虫朝细缝的入口蹦进去。苏狄文什么都来不及想,疾跑几步,矮身钻进门缝,跟着他一齐进门的还有几十只蝗虫。
仓库里仅剩下两个人,碧眼少女和一名矮胖的少年,其余的少年埋头乱窜,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虫子?”开门的是碧眼少女,正拿着一块麻布挥舞,驱赶飞虫。
屋内的少年面面相觑,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鬼知道这群蝗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巴塔城有蝗虫是正常的,可突然来了那么一大群蝗灾,谁都知道这事不对劲。
“应该是巴塔城的常态,好运帮眼看就要死绝了,连老天都帮了他们一把!该死!塔利家族可没提起过这事!”矮胖少年瓮声瓮气地说。
“我听沙漠外的人说,作物收获的夏秋季节可能会出现蝗灾,可现在是秋冬季节,蝗虫的卵早就在低温下冻死了,根本聚集不了那么多的数量,可能是好运帮……”苏狄文说一半没有说下去,数以万计的蝗灾,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
“整个巴塔城都受到影响,蝗灾不会持续太久,它们总会飞走。我们会遇上这麻烦,好运帮的人肯定也会,咱们在这里等蝗灾散了,然后重新聚集人手,要是沙狮不来,我们就去找他!”
碧眼少女气泄愤似地踩死一只虫子,瞪了苏狄文一眼,“要是沙狮跑了,你自己去雇主那里领罪!”
苏狄文皱皱眉头没有说话,外面情况这么混乱,随便出去很可能会被蝗虫啃咬致死,现在除了干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待没有持续多久,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外头的嗡嗡声轻了下来,蝗灾差不多也该散了。
正当少年们犹豫着要不要出门查看的时候,门突然被人给踢开。三位少年大吃一惊,各自摸上武器,提防敌人的突然袭击。
纷乱的蝗虫飞舞,一个怪人笨拙蹒跚地走了进来。
见到怪人的第一眼,苏狄文心里就产生一种无法解释的厌恶情绪。
这是一个瘦小的男人,弯腰佝偻,接近少年们的身高,穿戴着破旧寒酸的贫民装束,以及一顶边沿有些磨损的斗笠帽。他的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但是如果没有注意到他阴沉而又毫无表情的面孔,单单只是此人脖子两侧那模样古怪、深深下陷的褶皱,很容易让人高估他的年龄。
这人的头很窄,一双灰白的蓝色暗淡眼珠如蝗虫的复眼般鼓起,鼻子扁平,前额与下颌之间均向后缩,还长着一双没有发育完全的耳朵。他的面孔不规则地接近古怪,就像表皮因为某种皮肤病而剥落了。
最让人感觉到恶心和可怕的是,这人的衣领和袖口之间,不断有密密麻麻的蝗虫匍匐着,有些从他衣袖里钻出来跳到一旁,有一些则从外头跳进去,簇拥着往他袖口拼命地挤,像是在晚归的孩童来到了母亲的怀抱。
苏狄文注意到,这人步态蹒跚,双脚的形状很古怪。正常的人类应该是有膝盖往后弯曲的,但这人的腿完全相反,像是某种哺乳类动物的膝关节,整个肘关节呈现向前弯曲的畸形,跟蝗虫的双腿一模一样。
“是他饲养的蝗虫!这是个处于序列之中,拥有非凡能力的强者!”这个念头从苏狄文的脑海中升腾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这么一个近乎是怪物的古怪人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待看清了仓库里的只是三个半大的少年,怪人的态度变地十分不屑,他缓缓开口,嗓音像是刀片在铁器上摩擦,“我说是谁,居然敢打我的主意,原来只是三只小爬虫而已。”
“你…你是好运帮的人?沙……沙狮在哪里?”碧眼少女咽了口唾液,忐忑开口,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我们……我们无意冒犯尊驾,我们只……只是在找沙狮。”矮胖少年补充了一句,他吓得面色惨白,不想得罪眼前这个怪物。
怪人喋喋发笑,鼓胀的眼珠子在仓库里环视一圈,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沙狮说的不错,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替我收集了足够分量的食物。”
“你才是好运帮的首领?这间仓库的主人?”苏狄文死死地盯着他,紧捏了手里的弯刀。这个怪人是掌控蝗灾的元凶,能够轻易控制成群的蝗虫,显然不是可以轻易对付地,少年却仍有信心。
信心来源于这间仓库,这里光线幽暗,是「盲人」发挥能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