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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之所以被众人所仰仗,靠的是自己的能力。
“”鸣海沉默地朝着亨利点了点头,之后退了几步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哦?”这些细节都被前县令收在眼里,他的神情有几分惊讶。和人武士领袖愿意将对话的主导权限让给一介南蛮,且旁边的少主也并无怨言,这是十分稀少的。因而他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之前只以为是约书亚旧识,同为剑士的高大男人身上。
接过主动权的贤者看向了龙之介,先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对方放着的烟斗。
“那就恕鄙人失礼了。”龙之介立刻拿起了旁边的烟斗,重新填入烟丝点着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转过头朝着无人的方向吐出了烟雾。
而亨利一直等到他心满意足地垂下了烟斗,才以他一贯平缓而没有起伏的语调开口。
“阁下咨询这些,是有什么企图?”对方单刀直入,那就也以其人之道;既然用以判断敌我的信息不足,那就以进为退打听更多。
前华族盯着亨利看了一小会儿,摇着烟斗开口说道:“前阵子才有过动荡,人心惶惶。倘若乱世将至,我想知道是否有个地方可以安心隐居。”
刚刚心满意足的他姿态与语调都相当放松,并未提起戒备也没有装模作样的这种时刻正是人最容易口无遮拦的时候,但这话语却天真得有些让人难以信任。
这放松只是演技?——我们的洛安少女如是想着,在自己老师掌握对谈的同时机警地巡视了周围一圈,但旁边的浪人们依然把酒言欢根本不朝这边看一眼。
“带着百来人的武装部队戎装待发,正是谋求和平的正确方式。”亨利耸了耸肩。
“总得有法子自保不是。”龙之介也学着他的模样耸了耸肩,又抽了口烟。
“那是从谁手里自保呢。”贤者旁敲侧击。
“从一切想要打破我等安宁的人手里。”前县令呼出烟雾,如是回答。
“即是,不站队?”亨利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我可是被罢免了。”龙之介的这句话让鸣海和弥次郎都沉默了——武士的世界极其残酷,一旦背离就不可能回去。被罢免的他几乎不可能再回到新京的阵营之中。
“那另一边呢。”但亨利没有立刻买账,而是进一步地追问。
“一丘之貉,大人物们说到底都是这么一回事。”
“谁会喜欢一条不听话的狗。”龙之介又抽了一口烟斗,磨蹭着自己下巴的胡茬这样回答道。
这一段交谈非常具有月之国的风格,双方都没有挑明目标,但意思却足够传递给双方。
中立立场,只求安稳。这种像极了场面话的话语,是否是他的本心——要评判这点,不能光靠言语。
龙之介很显然是个有手腕有追求的人,这样的角色不甘于平凡想做出点什么事情因而违背上级是可能的。在等级森严的月之国社会当中,有时候即便你是对的,大声说出自己正确性的那个瞬间你却也会变成错的。
‘不听话的狗’指的正是这一方面——但这还不够,我们的贤者先生又以一如既往的方式从周遭环境中汲取信息。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将领的风格很大程度会影响麾下的士兵,而周围这些浪人们随意又洒脱,开怀大笑的模样也显露出这个集团随性自由的一面。
人都会说谎,高手甚至连表情都能装出来。但长年累月的生活习惯累积成的肢体语言与体态细节不是能轻易伪造出来的。
乱糟糟的胡茬与乱糟糟的头发,放松自若的心态影响到麾下的追随者。之前大声叫好,现在又把酒言欢——可他们是一开始就毫无纪律纯粹的邋遢流寇下三滥吗?显然不是。
百来人的队伍仍旧具备武士和足轻的行军风气,他们的装备保养得当体态也健康强壮,领队的龙之介这一段对话下来也体现出足够的自律——这支队伍有相当的素质,他们并不是自甘堕落,而是舍弃了过去的繁文缛节。
这样的队伍是少有的。
并非由强权和暴力,用严苛的军纪约束,而是单纯因为领袖的个人魅力而追随。
这也符合亨利与米拉的认知,约书亚不是一个会跟随凡夫俗子的人。
对俗世不满打算归隐山林,确实,在这个角度上思考的话,这些人像是会做这种事的豪爽汉子。
——但也正因如此,亨利才不会买账。
“你们想杀的是谁。”贤者开口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周围原本把酒言欢的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洛安少女紧张地握住了刀柄。
“果然这个说辞还是过于天真了吗?”龙之介又抽了一口烟,然后呼出来,叹了口气。
“目的性太强了,缺乏真实感。真要归隐山林谁还费大力气保养军备。而且你们的队伍构成太过于纯粹,尽是战斗人员,没有后勤没有老幼妇孺,一百多个大男人要怎么在山林里开启新的生活。”亨利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压力接着说道。
“自一开始我们就撞上了你们浩浩荡荡戎装待发的队伍,一副要去找谁打仗的阵势。”他接着说。
场中都沉默了起来,最终一直都很安静的约书亚终于还是对着龙之介开了口:“说实话吧,说实话他才肯帮你。”
“唉,行吧。”龙之介有些烦躁地扣掉了烟灰:“是一个也是从藩地逃过来的家伙,现在躲藏在章州都是毒虫妖兽的沼泽深处。”
“听人说那家伙有鄙人仇家的信息。”
“小道消息是藩地发生了叛乱,一直隐藏在那里的家伙一路往南逃难来到了章州。”他重新填入了烟丝,然后用两根木棍从篝火里拾起一块烧红的小炭放进去同时吸了一口,在烟丝点燃以后就把炭丢在地上用脚碾碎。
“碰上诸位也是从藩地过来,不知叛乱是真是假。也许又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带着部下们只因为一个‘可能’就又投身进一场血战。鄙人是否追逐着仇家也已经嗔痴成狂,正是基于对自己的不信与迷惘,便变得有些不屈不挠了,实在抱歉。”龙之介撇开了眼神,说完这一段话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再无言语。
“”贤者沉默地与鸣海还有弥次郎对了一眼,在获得应允以后开口:“叛乱确实发生了,我们也经历了。”
“但规模不大,不知道你的仇家是否也逃到了这边。”
“有这个可能性,便足矣。”龙之介又抽了一口烟。
“追了11年有余的仇家,一个满口谎言,为自身利益女人小孩都可利用,亲情与友情在其眼里不值一提,又每每全盘而退的男人。”
“上一次倾尽全力也不过是夺取他一只眼,这次一定要”他没有说完,但关键词已经足以引起亨利与米拉的注意。
“独眼?”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会意的米拉便起身走向了身后己方队伍所在的位置。
“兴许是巧合,但我们这边可能有些信息。”而贤者如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