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婚事,不必和她一样,被当做筹码。</p>
永嘉公主忆及旧事,难以平静,平复了情绪后,才抬起眼,开口温和却坚定道,“二郎的妻子,我想让他自己选。这是我唯一为他争来的。”</p>
陆老夫人听到这话,算是彻底放了心。这么些年过去,她是不在意永嘉公主和孙儿的身份,可不代表她想要孙儿再娶一个皇室塞来的妻子。</p>
她拍了拍永嘉公主的手,笑着点头,“好,有公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虽说让二郎自己选,可咱们府里的郎君,个个规矩,哪里接触得到正经娘子,尤其二郎,我瞧他屋里的红蕖和绿竹,也算花容月貌,偏他岿然不动,真就当丫鬟使唤着,那两个丫鬟怵他怵得厉害。洁身自好自是好,可总得走动起来,得遇着了,才晓得喜不喜欢,中不中意。你说是不是?”</p>
永嘉公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道,“一切听婆母安排。”</p>
陆老夫人见儿媳一口应下,心头也舒畅了些,站起来,道,“公主不必送我,忙自己的事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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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雪堂里,绿竹小心翼翼端着安神药,推门而入。</p>
微微抬眼,便见世子依旧坐在书桌前,直直靠着圈椅后背,合着眼,似在小憩,却在她开口之前,睁了眼。</p>
绿竹把药端上去,低声道,“世子,该喝药了。”</p>
陆则接过去,一饮而尽。</p>
绿竹闻言忙接过空了的汤碗,退了出去。</p>
屋里只剩陆则,立雪堂下人一贯晓得他喜静,从不敢在院中喧哗,尤其是今日,更是连脚步声都消失不见,偏偏这样的静谧,令陆则越发的烦躁。</p>
他心烦意乱扶住额,头疼又一阵阵涌了上来,脑子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一样,疼得他连心肝脾胃都仿佛在抽搐。</p>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刻钟,陆则疼得有些分不清。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p>
陆则闭着眼,“进。”</p>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绿竹,她悄悄抬眼看了世子一眼,将手中的白瓷药瓶端起,小心道,“世子,方才福安堂的何嬷嬷来了,给带了药,说是江娘子从苏州带来的鲜竹沥。老夫人特意吩咐送过来。”</p>
竹子性寒,鲜竹沥是用上好的青竹烤制沥出,味甘性寒,一般会用来化痰止咳,但对清热降火也有奇效。且这药得用竹子烤,这样小小一瓶,怎么也要费些功夫才弄得出来。</p>
绿竹说归说,可心里又隐隐约约感觉,世子大概不会用的,毕竟世子说虚火,是为了安老夫人和公主的心,并不是真的上火。</p>
只是要白费了江娘子一番心意了。</p>
陆则却是沉默了片刻,倏地道,“拿过来。。”</p>
绿竹一愣,反应过来后,将那白瓷药瓶捧着递过去。</p>
陆则垂眼瞥了眼,这药瓶果然不是府里的用具,是白瓷不错,却有些粗糙,颜色、光泽也和上等的白瓷差了不少,唯一能叫人赞一句的,便是肚儿浑圆,鼓鼓囊囊的,有几分可爱。</p>
瓶身上贴着张微黄的纸,上头是“鲜竹沥”三个字,字迹倒不娟秀,仿佛是男子的字,一笔一划都显得很认真。</p>
陆则下意识想着,这是谁的字?</p>
片刻后回过神,才皱了皱眉,收起那些心思,抬手过去,指尖握住瓷瓶细细的颈。</p>
然后,陆则愣住了。</p>
刚才还折磨得他坐立难安的头疼,居然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p>
是巧合,还是……</p>
陆则垂下眼,凝视着那瓶平平无奇的鲜竹沥,良久的沉默着。</p>
绿竹端着药瓶,直端得手都酸了,才手里一轻,听到一句,“让常安来一趟。”</p>
绿竹忙应下,退出去,踏出门槛后,转身关门的时候,瞧瞧抬眼,瞥了一眼坐在圈椅上的世子,心里总觉得,世子的神情,看着仿佛有些古怪。</p>
先前老夫人倒是和她提过一嘴,但要说老实话,她那时也没太上心。</p>
她依稀听过,这江家小娘子从苏州来,是冲着和他们国公府结亲来的。大伯当年途经苏州,住在江家,不知是吃酒吃多了,还是一时犯了糊涂,竟给侄儿陆致定了门这样不起眼的亲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