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本来站在文官队列中老神在在,骤闻陆忍贾的奏报,不由地心内惴惴,眉头紧锁。
盛长柏面对陆忍贾的弹劾,不为所动,目光坚毅,泰然自若。看起来,无论此事最终什么结果,他都会毫无怨言地接受。
盛长桢……
老皇帝目光移到盛长柏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盛长桢脊背挺直,面容肃然,他似乎也对陆忍贾的奏报不甚在乎,只是时时向兄长投去关切的目光。
看来这对兄弟之间倒是感情颇深。
老皇帝暗暗点头,目光收回,注视着独自立在殿中的陆忍贾。
陆忍贾躬身而立,神色平静,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
老皇帝眉头一皱,这个陆忍贾当初在立储之事上也是争先进言,仅在言无咎之后。如今他又将矛头对准了盛家父子,让老皇帝不免疑虑。
老皇帝知道,盛家父子三人都未参与两王的立储之争,属于邕王兖王之间的中立派。
可陆忍贾身为御史,却鸡蛋里挑骨头,找他们的错处。
难道他的背后另有主使?
是邕王,还是兖王?
如今邕王党和兖王党在暗地里斗得如火如荼。陆忍贾奏报之事虽小,会不会是两王党羽在朝堂上争端的导火索?
老皇帝隐隐有了猜测。
一旦涉及党争,那么即便是老皇帝,也要谨慎对待了。
老皇帝略一思索,做出了决定。
他漫不经心道:“此乃小事,就移交给龙图阁,由三位大学士酌情处理。朕乏了,退朝吧。”
陆忍贾闻言愣了一下,他今日所奏,的确是出自兖王授意。
兖王虽被禁足府中,但他在朝中树大根深,找个代言人实在是简单,陆忍贾就是被兖王和钱思谦选中之人。
他今日弹劾盛家父子三人,不仅是要对付盛长桢,还有心通过此事,试探朝中的邕王一党。
要知道,百官投靠两王,大多是隐而不发,很少有人在人前摆明车马说自己是某王一党。
因此,两党之间的争斗大多是试探与暗战。
陆忍贾本想将盛家父子之事作为引子,探出朝中的邕王一党,这样兖王对付起他们来也能有的放矢。
谁料老皇帝居然将此事冷处理,抛给了龙图阁的三位,不动声色地掐死了一场暗斗的开始。
陆忍贾也是无奈,老皇帝手段太高,轻描淡写就让他的谋算流产。
但陆忍贾也算欣慰,毕竟他终究也算完成了钱思谦的交代,那就是对付盛长桢。
盛家父子三人同朝一事既已在朝堂之上被揭开,龙图阁三位大学士接手此事后也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终归要做出处置。
盛纮在工部也就算了,同在翰林院为官的盛长柏盛长桢兄弟,至少也要外放一人。
无论是外放兄弟二人中的哪一个,兖王党都会加以运作,让他外放的目的地变成偏远贫瘠之所,到时候,自有他好受的。
这就是钱思谦献给兖王的计策,看起来云淡风轻,却轻而易举就害了盛家人的前程。
而且日后盛家人但凡升迁,此事就会被重提,逼得盛家人做出选择。
“最好是让他们父子兄弟反目成仇。”
陆忍贾瞟了一眼远处的盛家父子,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