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气氛稍松,盛长桢轻声道:“抚台大人,下官此来,是遵翰林院之命,在贵署之中观政。下官才疏学浅,还望大人不吝赐教。”</p>
王世昌摇了摇头,哂笑一声:“赐教?不敢当。盛修撰六元及第,天下第一,谁又有资格教你呢?”</p>
盛长桢听出他话头不对,脸色一变,勉强按捺心绪道:“王大人,先是避而不见,如今又出言讥讽,下官自问礼数周全,未曾得罪,你又何来这般大敌意?”</p>
王世昌闻言,脸色一沉,质问道:“禹州案,赵宗全以下克上,是你在背后撺掇的吧?”</p>
原来如此,听到这,盛长桢总算明白了过来。</p>
以下克上,看来这位王大人是个看重资序尊卑之人,自己是犯了他的忌讳了。</p>
见盛长桢沉默不语,王世昌冷哼一声,又说道:</p>
“朝廷所发邸报之中,对盛修撰着墨甚少,将赵宗全夸为首功。但陛下却只擢升赵宗全一级虚衔,偏偏对你赐下御笔亲题,其中原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p>
虽然陛下已将此事定了性,也对你们都赐下了赏赐,但在本官看来,你们所行之事,就是以下克上!”</p>
王世昌目光死死盯着盛长桢,语气玩味道:“盛修撰不会不认吧?没有你这位六元郎出谋划策,赵宗全又岂敢行此大事?”</p>
盛长桢也不是藏头露尾之人,既然已被道破,索性敞开了说:“没错,盛某在禹州案中出力不小。但下官所为,皆是为了黎民百姓,义不容辞!”</p>
王世昌闻言,嘿然一笑,不置可否。</p>
王世昌自踏入官场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几十年苦心经营才能走到如今的高位。</p>
在他眼里,上官对下属必须有着绝对的权威。无论盛长桢有什么理由,既然行此以下克上之事,就再也不可能得到他的认可了。</p>
不过这只是他对盛长桢个人的看法,他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何况还有徐文长的面子,虽然恶了盛长桢,公事还是要公办。</p>
王世昌站起身,叫来不远处的师爷,然后不咸不淡地对盛长桢道:“盛修撰,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这是黄师爷,就由他带着你在这衙门里转悠,你有什么疑问就问他吧。”</p>
说完,王世昌便拂袖而去。</p>
盛长桢望着王世昌远去的背影,不由地暗自苦笑。刚来江浙道,就得罪了一道之主,实在是无奈啊。</p>
不过,虽然盛长桢与王世昌理念不同,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百姓才是国之根基。</p>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p>
张载的横渠四句是盛长桢最推崇的立志之言,这也是盛长桢读书的目的,更是他为官的理念。盛长桢好歹也是个穿越众,来此一趟,总要为大周的百姓们留下点什么。</p>
只是盛长桢心中还有些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就和王世昌闹翻了。</p>
这时,那位黄师爷走上前来,恭敬道:“盛大人,小人黄体仁,是巡抚衙门的钱谷师爷,大人但有疑问,皆可问我。”</p>
师爷?盛长桢眼睛一亮,看来自己心中之问总算能找到解答之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