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桢一顿数落，沈从兴默默听着，却无力反驳，只能低着头喝闷酒。</p>
直到听见“堂堂国舅爷”这几个字，沈从兴突然暴跳如雷，一挥手把桌上的酒盏全打落在地，噼里啪啦摔了个稀巴烂。</p>
顾廷烨见状暗暗发急，不停地跟盛长桢使眼色，盛长桢却是安之若素，目光平静地观赏沈从兴的表演。</p>
沈从兴借酒装疯，把顾廷烨院里搞得一片狼藉，直到把能打碎的全给打碎了，他这才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喃喃道：“什么狗屁国舅爷……”</p>
顾廷烨倒不心疼这点酒具，但他实在看不下去沈从兴这消沉样，不由地怒斥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只会靠砸东西发泄，像个什么样子！给我起来！”</p>
说罢不由分说地伸手抄起沈从兴两肋，沈从兴也不反抗，两只手软趴趴地垂着，就这么任由顾廷烨把自己提回了座位。</p>
良久之后，沈从兴才缓缓开口，声音苦涩：“我这个国舅爷听起来威风极了，其实也就是面上光，全靠我有个皇帝姐夫，真论功劳，我在这朝中又算得了什么？”</p>
盛长桢轻哼一声，接话道：“你是靠了陛下才有今日成就，所以你在别人那里还能耀武扬威，像一只羽毛绚烂的公鸡，可到了陛下面前，就成了一只鹌鹑，连为自己的婚事求上一求都不敢！”</p>
其实沈从兴心里比盛长桢更清楚，如果他坚持求娶小邹氏为正妻的话，赵宗全和沈氏虽然不会高兴，但最后还是很有可能会同意的。</p>
但正如盛长桢所说，他不敢。</p>
沈从兴只是中人之资，过人之处也就是有点勇力罢了，但军中骁勇战将那么多，凭什么偏偏他沈从兴出头？</p>
还不因为他是皇帝的小舅子？</p>
沈从兴的权势地位不是源于自己的奋斗拼搏，而是来自于和赵宗全的裙带关系，这固然是让他一步登天，迅速成为顶级权贵，可也导致了他在面对赵宗全时，直不起腰杆，胆气不坚。</p>
这才是他明明心里不情愿，还接受赐婚的根本原因，如今却被盛长桢毫不留情地戳破了。</p>
“长桢，你这话可就太伤人了，老沈他也是有苦衷的嘛！”</p>
顾廷烨有些担心地看向沈从兴，沈从兴却是一副认命了的样子，破罐子破摔道：“没错，离了我姐姐和姐夫，我沈从兴就是个废物。”</p>
“当初在禹州，我认识你沈从兴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白身，迎春楼里，一个人面对郑昌那么多家丁仍然面不改色，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是何等的豪气！</p>
怎么到了汴京城，成了国舅爷，反而畏首畏尾，自甘堕落起来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沈从兴吗？”</p>
见沈从兴双目通红，一双拳头攥得死紧，盛长桢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沉声道：“你不是觉得自己离了国舅的身份就什么也不是么，何不靠自己这双手挣一个大大的功劳回来？”</p>
顾廷烨眼前一亮，喜色跃上眉梢，拉着沈从兴道：“对啊，老沈，咱们不是马上就要出征了吗，正好趁此机会建功立业。等到陛下论功行赏之时，你再求娶小邹氏，陛下岂有不允之理啊？”</p>
“建功立业？建功立业……，建功立业！”</p>
沈从兴不停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重新找回了当初在禹州时投军的激情，他把顾廷烨让人换上的新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掷，豪气万丈。</p>
“好，我沈从兴必要挣个大大的功劳回来，凭我自己的军功上位，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p>
指了指打了鸡血似的沈从兴，盛长桢笑呵呵地看向顾廷烨：“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真是来给他提气的。”</p>
见沈从兴振作起来，顾廷烨也很高兴，哈哈大笑：“有了你这番话，老沈在战场上肯定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是苦了南边那些乱臣贼子，战场上遇上这样的老沈，还真是倒了大霉！”</p>
望着神采飞扬、英武逼人的顾廷烨，盛长桢心中暗道：“恐怕遇上你，他们才是真正倒了八辈子血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