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东都朝堂。</p>
“臣深感有负圣上、殿下之恩,有愧圣上、殿下的厚爱,臣自觉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愿就此辞去一切官职,在家做个田舍之翁,还请殿下恩准。”</p>
王世充匍匐拜倒在地,语调低沉,声色感人,朝杨侗如是道。</p>
杨侗有些意外地瞧着下面的王世充,眉毛微蹙,一时之间竟打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王世充居然要主动去职,这算哪门子回事?</p>
众朝臣亦是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p>
杨侗将眼光投向卢楚,后者朝他报以苦笑,暗示自己毫不知情,杨侗又看了看赵长文、郭文懿、段达这些人,都是一面茫然之色。杨侗心中一阵失望,没有人出来解释一下吗?</p>
王世充为什么要辞职呢?这个念头一霎那间在杨侗脑子内转了无数个圈,随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p>
眼光巡视间,发现刑部尚书戴胄朝王世充发出无声的一抹冷笑,出口道:“戴卿家,王将军要辞职,你有什么话要说吗?”</p>
戴胄忙出列,躬身道:“微臣以为,王将军非常有自知之明,洛北惨败一事,责任无可推卸,虽然殿下开恩,并不治罪,但王将军能够主动辞职,承担起部分责任,微臣以为殿下应该恩准。”</p>
戴胄乃是保皇派,对王世充这个碧眼卷发的外来户自然谈不上好感,但他终究以事论事,还猜不透王世充的真实打算。</p>
戴胄的话音刚落,刘文涛出列道:“微臣附议戴尚书之言,王世充即能主动承担败军之罪,殿下应该恩准其辞职。”</p>
杨恭慎、独孤机、独孤武都等几人出列,纷纷道:“微臣附议。”</p>
王世充趴在地上,将这些声音全都听在耳里,暗中道:“皆落井下石之辈!”</p>
杨侗微微颔了颔首,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静静盯着一动不动的王世充,随而拿眼瞟了一下段达。</p>
段达看了看杨侗的脸色,出列道:“臣不赞同,臣以为王将军这些年对付瓦岗诸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以为,殿下既然已经赦免了王将军兵败之罪,就应该既往不咎,而王将军也无须辞职,应该继续留在朝堂,替殿下和东都分忧。”</p>
段达说完,拿眼色示意了一下卢楚。</p>
卢楚与他共事多年,倒也知道段达想表达什么,无非是应该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卢楚虽然不屑和段达站在同一阵营,但也担心若是没有了王世充,将来谁去对付李密,于是便出列道:“微臣也认为王将军此刻不宜辞职,不如戴罪立功,待将来消灭了李贼再说。”</p>
说到揣摩杨侗心意,底下诸人都比不得段达。</p>
杨侗终于开口,道:“不错,段卿和卢卿之言深得孤心,王将军劳苦功高,替大隋立下汗马功劳,本王又岂能因一场失败便弃免这样的重臣呢?再说,本王当日已经鞭苔王将军三十鞭,算是处罚过了,王爱卿,快快起来,辞职一事,休得再言。”</p>
杨侗边说边两手虚抬。</p>
王世充道:“臣谢殿下厚爱,但自古以来,赏罚不明,则无以治天下,臣之罪,非区区三十鞭便可赦免,臣实在是没有颜面再立于东都朝堂之上,请殿下恩准臣辞职。”</p>
杨侗走下金銮殿,来到王世充面前,用双手托住他的臂膀,道:“王卿,你可知道,你可是皇爷爷留给孤的栋梁啊!若非有你依为东都屏障,这一年来,局势都不知道要乱到何等地步,王卿且起!”</p>
王世充不得已,被杨侗半扶着拉了起来,垂泪道:“臣何德何能,竟能让殿下如此厚爱,臣万死都不能报其一。”</p>
杨侗脸色极为诚挚般道:“王卿,此事说来怪孤,若能早日消除王卿心中误会,今日也就不会这般这样了,从今往后,还望你我君臣一体,一心一意,共保大隋江山。”</p>
王世充拜道:“臣实在有愧!”</p>
杨侗拍拍他的肩膀,走回金銮殿,道:“众卿。”</p>
朝堂之下齐道:“微臣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