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尧康带着满腹疑虑回到军营,将今天与陈嘉的对话细细说了一遍。
高俅没有做声,只是在房间里踱步,地板在他壮硕的体压下滋滋作响,屋内的空气逐渐凝重,压得高衙内身形越来越矮,最后差点就瘫软在椅子上了。
高俅停住脚步,瞄了一眼椅子上那只软塌塌的儿子,心里的火气便压抑不住爆发出来,“看看你,什么样子,陈嘉比你小几岁吧,如今他已经是三品高官……”
“爹,人家是拿命拼出来的。六年前十几万的流民,一个不好他就完了。四年前和辽国一战,如果不是辽将愚蠢,陈嘉还能活?三年前和金国一战,七万人打人家七千,差点被人家杀到眼跟前。方腊百万军队,谁敢说能赢?爹,孩儿去拼命你舍得么?”
高尧康算是把高俅的心思摸了个透,让亲儿子去冒险?不存在的。
“康儿啊,陈懿言说得对。没有官家就不会再有我高家的富贵。太子和郓王谁登基都没有我高家的好果子吃。康儿啊,你与陈嘉关系如何?”
高尧康头一昂,有点小得意,“陈嘉和我就是好兄弟,您看不上我那是你眼拙。爹爹,陈嘉让我帮忙看住沈家,等这事了了,他要拿沈家开刀。”
高俅仰头哈哈大笑,“陈嘉啊陈嘉,报仇不隔夜,是条汉子。这事你去找你大哥,带一营今晚就把沈家围了,不准走脱一个人。但是……”
高俅看着儿子郑重其事嘱咐,“不要伤害沈家任何人的性命,只要看住就行。”
高尧康也是个聪明人,立刻点头答应,“明白了,爹。我就说抓捕逃兵,把沈家附近几个街道都封了,然后派些人去保护他们。”
高俅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样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有交代。”
童贯大军到了,军队驻扎在城外禁军军营里,童贯,谭稹和辛道宗等人带着二百亲卫骑马到了宫门外求见官家。
陈嘉在城墙上拱手给童贯施礼,“下官陈嘉拜见太傅,嘉奉旨看守宫门,不能远迎,还望恕罪。”
童贯倒也不拿架子,同样认认真真给陈嘉回礼,“陈经略有劳了。早就听闻陈经略少年英杰,但相隔千里,始终不得如愿。今日一见,果然英气逼人啊。”
逼人?你才是逼人,你家户口本上全是逼人。
“太傅是前辈,叫某懿言即可。”
“哈哈哈哈,那某就逾越了,叫一声懿言也显得亲近。来来来,我与你介绍……”
说着让开身形,指着谭稹介绍道:“常德军节度使谭稹节度使。”
谭稹的官阶要比陈嘉低,现在陈嘉升为礼部侍郎,那就差了好几级了。
谭稹刚要拱手施礼,陈嘉却抢着拱手道:“晚辈江宁陈嘉,见过谭前辈。”
他这种不叙官职只论辈分的做法立时就赢得了谭稹的好感。
童贯对陈嘉的表现心中也是赞叹不已。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见得多了,凭军功得此高位依旧谦逊的,着实没有几个。
宫里跑来一个太监,老远就高声大喊,“宣童太傅,谭节度使觐见。”
陈嘉命令士兵打开城门,自己亲自来到城门口躬身相迎。
童贯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笑呵呵道:“懿言啊,等京都事了,你可要到我家里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我家里好酒可不少。”
陈嘉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感动得不能自己,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童贯仰头哈哈大笑,大步往皇宫里走去,连旁边官家特赐的抬椅也不坐。
谭稹朝陈嘉拱拱手,笑容可掬道:“去拜访太傅的时候可别忘记叫上我。”
望着两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皇宫内,陈嘉的脸慢慢恢复平静,眼睛里闪烁着火光,仿佛一股炙热正在炙烤他的内心。
王贵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里低声念叨,“原来童太傅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么,没啥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