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舔舔有点干燥的嘴唇,使劲咽了一口口水,艰难说道:“这动静太吓人了,有了手雷以后还打什么仗?一通扔就好了。”
韩钰大笑,“你想得倒美。手雷距离有限,威力也有限。”
王德横了他一眼,“有限个屁!没看见下面死了这么多人,五千人有没有?”
“应该没有,二三千吧。”
说话的是缓步走来的陈嘉。
“今天他们人都挤在一起,广场空间小,四周都是墙壁,手雷的威力无形中被加大了好几倍。”
见几个人都是满脸不解,于是接着解释:“手雷爆炸会发出冲击波,一个当然威力有限,几百枚下来,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冲击波,这些冲击波又被四周的围墙建筑反射,又造成了第二次伤害。”
见几人还是一脸蒙蔽,索性就总结,“外面广场的地形,让手雷的威力增加了许多,加上人员密集,这才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其实陈嘉胃里面一直在翻腾,饶是他也大大小小打了好几仗了,惨烈的战场也见过几次,可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受刺激。
城外的景象可以用修罗地狱形容,绝不为过。
城头上有人在呕吐,有人脸色苍白,有人双腿打颤,有人掩面哭泣,有人哈哈大笑,有人高声大喊……
陈嘉强行忍住胃里的不适,站起身,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朝士兵们喊话。
“城外的尸体昨天还是我们的同袍,还是我们的兄弟,今天却倒在血泊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脑袋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伤兵接口,“因为他们叛变了。”
陈嘉看看他,笑道:“看你包成这样以为你脑子坏了,看来应该没事,还是很聪明的嘛。”
周围渐渐围拢过来的士兵都发出哄笑。
“没错,他们叛变了。他们要帮那个叫赵桓的人冲进皇宫杀死自己的父亲,好自己坐上皇位。所以……”
手指向城外的密密麻麻的尸体大吼:“所以他们该死,但是他们又不该死。大伙知道为什么?”
还是那个包着头的伤兵接口:“因为该死的人还没有死,因为他们是被蒙蔽的,死的冤枉。”
陈嘉诧异了,特么这家伙受了伤脑子变通透了?
“你这家伙,是不是假装受伤的?纱布拆开来我看看。”
士兵们又是哄笑,有人假装上去拆他的纱布,吓得他赶紧拱手求饶。
嬉闹声音慢慢平息,大家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家的统帅身上。
“没错,他们死得很冤。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应该死在战场上,死在保卫国家的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这里,还背负叛军的骂名。”
伸手指指士兵,“我们今天也牺牲了不少好兄弟,早上大家还在热热闹闹一起吃饭,现在却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心里很痛,很难受。我难受的是他们也不应该死在这里,死在一群野心家的手里。”
士兵们的眼睛里都是悲伤,有些人看见自己兄弟的尸体,脸颊上挂满眼泪。
“那些野心家们不会死心,他们还会卷土重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个士兵激昂叫喊,“杀!”
有人跟着喊,“杀!”
慢慢声音汇成了洪流,“杀!杀!杀!”
声音在皇城上空炸响,声音在汴梁上空缭绕,声音在大宋的疆土上回荡。
躺在卧榻上的官家听见了,转头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一个太监喜形于色,讨好道:“我们赢了,叛军被打退了。”
官家蜡黄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大殿中散乱坐着的大臣们听见了,脸上具是笑容。
梁几道点点头,“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啊。”
梁师成也不再假装镇定,此刻满心欢喜附和:“陈经略大才,区区叛军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