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说了您别骂我。姐姐烧的菜不好吃。喏,这几样是母亲烧的,才是美味”
小赵榛将菜一盘盘摆上桌子,嘴里絮絮叨叨的,官家心底那个柔软被轻轻触动。
伸出筷子吃了一口,嚯,有点咸。正如赵榛说的,只能吃一口。
又吃了其他菜,嗯,还是那么美味。
烛光下皇后眼波流动,又仿佛年轻时候,她们两个服侍自己吃饭的样子。
她们两个……
官家眼前浮现出王氏的样子,那么美丽,娇羞的脸泛着红晕……
郑皇后见官家有些恍惚,于是倒了一杯米酒递了过去,“我闲来无事自己酿的,少喝点润润喉就好。”
官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股暖意顺着喉咙缓缓流下。
突然一个太监进来禀报,“君上,小王贵妃在外求见。”
举着杯子的手顿住,良久才放下,“不见。你去告诉她,朕任何人都不见。”
看着小太监滚爬出去的身影,郑皇后微微一叹,“莫生气,都是臣妾管教不严,回去我好好说说她。”
官家脸色有些灰败,一股悲凉涌上,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自古皇家亲情淡泊,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情比比皆是。
如今轮到他面对,那种痛楚,愤怒与何人述说?
赵榛突然走上前,用小手将父亲眼角的泪滴拭去,“父皇莫哭,榛儿马上就去做功课。”
官家拉住儿子的手,嘴角露出笑容:“榛儿啊,你姐现在在干嘛呢?”
“姐姐?应该在吃饭吧。父皇啊,姐姐可笨了,炒菜被油溅到手上,躲在房里偷偷哭呢。”
官家哈哈大笑,“居然学炒菜了么?”
大宋炒菜属于新奇做法,通常还是以煮为主。幽州首先普及了炒菜,京都也开始慢慢流行。炒菜口味的多样性,深受百姓喜爱。不过菜油太贵了,所以流行的主要还是上流阶层。
郑皇后见一付父慈子孝的场景,脸上也是笑容可掬,静坐一旁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君上,小王贵妃她说一定要见您,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她说,否则她就不活了。”
官家沉默,一双手在微微颤抖,蓦地将桌几一脚踢翻,咆哮着大喊:“那就去死,去死吧。”
聪明的女人,嗯,应该知道什么情况下做什么。胡搅蛮缠,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比如大王贵妃,居然在自己院子里喝酒庆祝。
世界很大,人口众多。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就会有人欢喜有人悲。
后宫是个小世界,同样有人欢喜有人悲。后宫是个浓缩的舞台,形形色色的人都上去表演,只是看客的心境有不同。
恰当的时间说恰当的话,恰当的地方做恰当的事,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
赵福金偎依在窗台,看着外面如勾明月,树影婆娑,一丝微笑慢慢浮起,“你不出面,难道我就不晓得你站在后面么?今夜过去,且看你的本事,嗯,我相信你一定成功。”
“帝姬,皇后和榛皇子已经回宫了,君上也已经就寝。”
一个侍女进来禀报,带来的消息平平淡淡,一切如常。
如常么?不如常的时候出现如常的事情,嘿嘿,有趣。
“小王贵妃被送去冷宫,大王贵妃在家庆祝,君上派人去训斥。”
嗯,这才对么,此时应该有些风浪,才符合眼下的情况啊。
赵福金的大眼扑闪扑闪,那个年轻的单薄的小子,用他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
哦哦哦,居然不屑。
难道自己不是帝姬?难道自己不美?难道他以为他自己是神?居然敢俯视一个帝姬?
哦不不不,他眼神里面分明还有一种怜惜,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怜惜,怎么说呢?是看到一只流浪猫,流浪狗时的那种怜惜。
如今这个人,一己之力保卫了皇宫,接受了千万人的膜拜。可是他知道此刻的他已经站在悬崖顶上了么?
他晓得的,很早就晓得的,所以他悄悄给自己铜牌,通过一个小太监给自己传话,章斌元帮忙的吧。
真是个聪明的人,在万众敬仰下,居然晓得自己的危机,好厉害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