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涛对陈嘉印象不错,而且做为特务头子,他知道很多人所不知的事情。但是陈嘉讲的,他顶多听懂一些,就这一些,他就觉得陈嘉没有骗人。
童贯见皇太后看过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老了啊!年轻时候我也像他一样壮怀激烈,这上了年纪,想法就不一样了。”
这阉货这句话是告诉他们,人,是会改变的。
郑皇后脸色微变,沉咛半晌,也是一叹,“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先帝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啦。”
“鲁国公,你那里进行得如何?”
季涛拱手道:“种子已经撒下去了,静等开花结果吧。”
“楚国公呢?”
童贯拱手道:“西南诸路已经派人过去,想必问题不大,假以时日慢慢将官员替换就好。只是……”
郑皇后轻轻挥了挥衣袖,“尽管说。”
“蜀地是个好地方,也是个绝地啊。”
“绝地?为何这么说?”
“蜀地四面是山,易守难攻。可是想出来,却也不易。”
季涛摇摇头,“顺江向西,荆襄一鼓而下,两浙路也无险可守,凭着长江天险,至少能有个半壁江山。”
童贯苦笑,也不辩解。
“二位国公辛苦了,我母子的安危全系于二位,请费心了。”
郑皇后站起身,郑重行礼,慌得二人连忙避开,“先帝重托,不敢懈怠。”
欺人者人恒欺之,这世间的道理便是如此奇怪。人们热衷算计,却往往鄙视算计。有的人憨厚,经常吃亏,却往往被人爱护敬仰。
陈嘉算计之精确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也因此得到了巨大利益。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他要面对更多的阴谋诡计。
可怕的是,此刻陈嘉还觉得尽在掌握,兴致勃勃带着两个老婆去找福王叙话。
季涛从皇宫出来,与童贯作别后,就慢慢在宫墙外黑暗处踱步。
官家留给他一封秘旨,除了要全力辅佐郑皇后赵榛母子外,还要将挑拨赵桓和赵楷争斗的黑手找出来。
现在嫌疑人很多,陈嘉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各种调查下来,其实陈嘉暗中支持的是郓王,官家这一手彻底破坏的陈嘉的计划,让陈嘉扶持郓王的愿望落空。
但是现在看来,官家还是小看了陈嘉,这家伙居然半路看出苗头不对,立刻抛弃郓王,转而运作赵榛,没想到急切间反而成功了。
聪明,果断,有机变,有智谋,有魄力,有手段。大宋出现了这样一个光芒照耀四方的人物,福哉祸哉?
霍光还是王莽?自己该怎么办?忠诚先帝,那么怀里的遗诏就是栓在陈嘉脖子上的绳索。
想到那一个个奔向敌阵的黑衣武士,用自己的粉身碎骨换取了河东军三千儿郎的生存。
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他们是刀,能砍杀敌人,同样也可以杀死自己人。到时候,自己是忠还是奸?是英明还是愚蠢?
黑暗慢慢将他的身影吞没,然后吞没了他身后的护卫。巷子归于寂静,只有夜空中那一轮明月,依旧倾撒着清冷。
夜幕中,汴梁城到处灯火辉煌,喧闹异常。
有的人出卖身体,有的人出卖灵魂,有的人都出卖。纸醉金迷里,有的人在算计,有的人在被算计。被算计的人也许在算计别人。
就犹如你在桥上看风景,对面窗里的人在看你。你的眼里有风景,岂不知你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