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是纯粹的黑暗。在这里,睁眼或是闭眼完全一样。四周极为寂静,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声音,令人感觉自己已经魂飞天外。
也许死亡也是如此。
身在此处,王简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所以他迟疑了很久,也没想到要往哪里走,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行动还是待在原地。
他在原地踟蹰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向前走——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只是,那浓墨般的黑暗令他难以移步,因为他的每一步都犹如盲人的行动,必须万分谨慎。
王简此时才体会到盲人的世界是多么令人无奈和绝望。无论前方是平坦还是坎坷,他们都必须小心翼翼地提防潜在的危险,以至于不能稍微放松一下。
手腕上已经没有机械表的感觉了。即便那只表没有损坏,在这里他也看不见时间。在这个黑暗无边的地方,王简几乎丧失了时间的感觉,于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停下脚步。
他已经意识到,在这种完全漆黑和寂静的环境里,没有得到精确而具体的方向,自己最后是会原地打转的。必须找到一个确定的方向,他才能真正地前进。
王简伫立于原地,开始默默地思考和感受。
黑暗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血流声。除此之外,一点外界的声音都没有,仿佛自己的耳朵也失去了作用。
但他忽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柔和的东西拂过他的面庞,带来丝丝渗入骨髓的寒意——风!这风寂静而无声,却带着足以令人心跳停止的冰凉,犹如死神的问候。
不过,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如就朝着这风的源头走。王简的心神稍微宁定下来,于是慢慢地朝着风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走去。他还不时驻步,仔细感受那风的源头,以免自己迷失方向。
风渐渐地加强,带来的寒冷感也在持续地增加着,然而这还在王简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在不知多久之前,他在正前方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混杂在这风中,与风中夹杂着的寒冷融为一体,使得这寒冷似乎凝结成了某种固体,能够轻易地割开皮肤,优雅地刺入身体,最后致人于死地。
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无论如何,也总比永远留在这个黑暗世界要好。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简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沉下去。风愈来愈大,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身上还隐隐有刀割般的疼痛,在那寒风刮过之后更是难以忍受,似乎真的被那种诡异的风切开了皮肤。
但是王简的心底渐渐浮现了一个身影,让他无法放弃前进的欲望。他低下头,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冷气,然后紧闭双眼,突然逆风向前冲去!
这疾风好像完全没有下降他的速度,但王简心里十分清楚,他只能这样坚持奔跑一小会了。
然而,在王简的极限到来之前,他就被迫停下来了。那不是什么确切而实在的阻碍,而是他感受到正前方有一个高不见顶的王座,他甚至能模糊地描述那王座的许多细节。
王座似乎是由某种不可名状的黑色物质构成,宛如最黑最稠的油墨一般,令人感到恶心而又窒息。除了这个大概的形状和材质之外,王简几乎不能说出更多细节了。但这也绝不是不知道,而像是一种——不可描述?
不对!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的存在,况且他事实上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在那样的烈风之下,睁开眼睛几乎等于永远交出自己的眼睛,选择真正成为一个盲人。
风忽然诡异地停了,四周依旧没有一点声音,令人心弦陡然紧绷。不过那股无形无状的气息没有停止流动,依旧如同凛冽的狂风般,在王简的心境中席卷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