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一下。”陆暮忽然站起身来,对身边的赵燎说道,语气平静而冷漠。
“你要……”赵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但在感觉到了对方内心中的坚定和决绝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
他该说的话,都已经寄托在这个动作之中了。
在这之前,其实已经有许多实力高深的青袍人来过这里了,试着出手治疗王简的伤势。他们各施看似强力的手段,还拿出不少散发着奇光异彩的宝贝,但到最终都没能做什么。
王简的伤势的确很严重,但更令他们束手束脚的问题是,王简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他们根本把握身体——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不了治疗的程度,生怕将损伤到王简那已如风中残烛的
事实上,陆暮现在也只有一点把握。但在所有人都几乎束手无策,并且王简的情况还愈发恶化的情况下,他也只有放手一试了。
他缓缓探出右手,天邪鬼上散发的光芒逐渐妖冶明亮,似有似无的喃语从这只诡异的手套中钻出,强行突破到陆暮的脑海中。
那尽是些无比贪婪的喃语,都想要彻底夺取王简体内的力量,都想要吞噬掉王简的躯体,甚至想要将其取而代之。
这些声音都是来自于堕落的贪婪灵魂,它们被强行束缚在这只罪恶的手套之中,并且永远无法离开。
但也正因为这些邪物,天邪鬼才会拥有那种妖异的力量,象征着极度贪婪的力量。
这也是天邪鬼难以驾驭的原因。寻常人在戴上这只手套的瞬间,意识就会被这些堕落的灵魂所腐坏,然后灵魂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摄进入。
陆暮能够抵御这些邪念,原因很简单——他的体内有比这种邪念更加强烈的邪意,来自地狱的终极真正邪意。
这种邪意也是维持他状态的必要因素,但同时也会随着他的存在而不断地消耗。因此在获取天邪鬼之前,陆暮并不是总能保持现在这个人格的,很多时候都需要陷入沉眠。
这也是他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深入谵妄沼泽之中,获取天邪鬼的原因,因为天邪鬼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地狱气息,而这地狱气息同样可以作为他存在的消耗。
这是一种绝对的渴望,来自存在的渴望。
他也不知道这种邪意来自于何处,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与这个人格与生俱来的。
他不愿意多想什么,因为所有的猜测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个最不能被他猜疑的人。
“请等等!”就在陆暮即将开始之时,一个青袍人忽然从房间之外走进来,脚步飞快,声音急促。
“是你?”陆暮应声而止,转头看向这位匆匆的来者。
司马昱。
“你怎么来了?”陆暮脸色依旧平淡,自然而然地收手而立,视线缓缓地从司马昱身上扫过,令对方顿时感觉不太好。
虽然陆暮面色宁静,但他的眼神可不太好,像是在注视着敌人。
“你是想用那只古怪的手套吧?”司马昱强行忍住心中的不爽,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王简,这才低声问道。
“是。”陆暮微微点头,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赵燎现在就在外面,若是司马昱真的想要知道的话,那自然是没什么难度的。
“你进来吧。”司马昱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暮,随后对着房间之外沉声说道。
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从外面抖抖索索地走了进来。她步履蹒跚,目光躲躲闪闪的,但转瞬间就移到了王简身上,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似的。
她那瓷白的皮肤看起来越加苍白,脸颊上还有两道还未干透的泪痕,像是还在哭泣的样子。
白挽月。
陆暮双眸微微一缩,脸色逐渐变得复杂难明,令人捉摸不透。
呆在聆竹阁中的宁如珖和白挽月都没有事。那晚她们只不过被朱时烬和苦计都用迷香弄晕了。由于那两人没能突破濑穴兽眼珠设下的结界,所以她们最后安然无恙。
虽然已经过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宁如珖依旧因为重创未愈,因此没有苏醒过来。所以,来这里的只有清醒过来的白挽月了。
“挽月,过来。”司马昱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向女孩伸出了手。
白挽月怔怔地望着面色比她还要惨白的王简,娇弱的身体一动不动,双眼中泫然欲泪,一下子竟然像是没有听到司马昱的话语。
“你让她过来干嘛?”陆暮脸色不变,但目光始终停留在白挽月身上。显然,让现在的白挽月看到这一幕并不是太好。
“我老师说了,她能帮到你。”司马昱走到了白挽月身边,然后缓缓蹲下身,轻轻抹了抹她那被泪水模糊了的脸,低声说道,“挽月,你想救你哥哥吗?”
“嗯……”白挽月不住地点头,眼睛却始终望着王简,脑后简单而朴实的灰色马尾摇摇晃晃的,让那根黑色的发箍分外显眼,令陆暮也不由得凝视了许久。
“那用你的力量,去帮一帮他,好吗?”司马昱温言温语,指了指沉默的陆暮,对她说道。
“……”白挽月终于转过头来,望向床旁的陆暮,哽咽着说道,“我……我会尽全力的……”